常启霖和何氏面面相觑,这孩子吓傻了。
何氏轻拍着女儿,“没有人要你去死,放心,别怕。”
常玉软的眼泪汹涌而出,湿了何氏的衣襟,哽咽着说:“栾家不是让我去殉葬吗?”
常启霖和何氏松了口气,何氏轻声道:“他们不敢,他们是想让你去做望门寡。”
“那我也不要去。”常玉软哭着大声说。
“娘知道,娘知道,爹和娘也不要你去,爹和娘不是正在想办法拒绝栾家吗?
你别怕,一切都有爹娘给你作主。”
听了母亲的话,常玉软抬起头,泪眼迷蒙地问:“真的吗?”
“你这孩子,真是吓傻了,你可是爹娘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去那受苦,放心吧,啊!”
常玉软转头看父亲,常启霖朝着她点了点头,她这才放下心来。
何氏搂着她,朝着常启霖道:“我就说糖糖肯定不会同意的吧,你还偏要说她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别人一说一哄她就同意了,你看看,我们糖糖多有主意。
我就说我们糖糖可不是那种读书读傻的孩子。”
常玉软不好意思地把头窝在母亲的颈窝。
常启霖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女儿说:“你只要拿定了这个主意,以后无论谁来劝你,你都不能同意,知道吗?”
常玉软点了点头,心想只要爹娘不同意,谁还能把她捆去栾家吗?
爹和娘这样说,不过是要激着让她自己拿主意哄她,安她的心罢了。
这样一想,心里就轻松了许多,连带着因为栾劲松之死让她郁闷的愁绪都消散了不少。
何氏这才对女儿说:“放心吧,谁都不能让我的宝贝糖糖去受那种活死人的苦。”
说着把女儿鬓边的发丝轻轻地捋了捋,“你这半天也焦够了心,快去睡一会,养养神去,用晚饭时我让人叫你。”
常玉软这才站起来,给父母行了一礼,回自己屋里去了,脸色也不像刚才那样愁苦了。
燕杏也一改刚才的哭丧脸,脸上有了笑意。
韩王氏看到两人的脸色,不用问也知道,夫人和老爷肯定不同意,心里悬了半天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绷了太久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常玉软躺到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韩王氏给她掖了掖被角,放下帐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
常启霖和何氏两人可不像女儿那样单纯,不同意就不同意了。
栾家既然提出来,绝不会他们不同意就罢休了,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只是夫妻两人没有想到,外人还没有打进来,自己家的人先动起刀子来。
傍晚的时候,常老太太不知道从哪听说栾家要让常玉软嫁过去做望门寡,就使人叫了常启霖夫妻过去。
常老太太看到儿子和儿媳过来,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坐下吧。”
两人行了一礼,在凳子上坐下,常老太太直奔主题,“听说栾家要糖糖依旧嫁过去,有这事吧?”
夫妻两人没想到老母亲问的是这事,常启霖怔了一怔,“栾家是有这个意思,不过儿子并不打算让糖糖嫁过去。”
常老太太绕过儿子,直接问何氏,“这是你的主意?”
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何氏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恭敬地回答:“这是儿媳的意思,也是老爷的……”
常老太太“啪”地一拍桌子,把两人吓了一跳,何氏剩下的话就生生被憋了回去,直直地朝着老太太望去。
常老太太的目光如寒刃出鞘,直射向何氏,“你可真能,都能当丈夫的家了。
这是什么事,这可是关乎着常家全族的声誉的事,你也敢乱出主意。“
几句话把常启霖夫妻两人说懵了,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何氏紧紧地抿着嘴,使劲地咬着嘴唇内壁的软肉,才能使自己不反唇相讥。
常启霖一看情况要失控,忙开口,“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什么事都听你媳妇的,你也是五品大员,一州的父母官,怎么连个轻重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听个妇人之言。”
常启霖是岱州的知州,所以常老太太说他是一州父母官。
常启霖没有反驳母亲,而是问:“以母亲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
“当然是让糖糖嫁去栾家,怎么可能由着你媳妇说了算?”
常老太太说得理所当然。
何氏已忍无可忍,“母亲,既然老爷是一州父母官,能做得一州的大事小事的主,那么家里的事自然由他作主,母亲为什么还要替老爷做主呢?”
常老太太没有想到儿媳妇竟然敢顶嘴,震惊地脸都憋红了,指着何氏质问儿子:“你就是这样管教媳妇的?竟然敢和婆婆顶嘴。”
然后厉声对何氏说:“给我出去跪两个时辰,好好反思反思什么是孝顺。”
常启霖适时地开口,“母亲,我觉得她说的不错,算不上顶嘴,只是说出她的想法而已,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何氏感激地望了一眼丈夫。
这落到常老太太眼里,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在她面前竟然敢眉来眼去,真是不知羞耻。
“你看看你媳妇什么样子,哪有一点官家妇人的样,一身的小家子气,几十岁了还狐媚着你,你还护着,我看你也别当官了,省得祸害老百姓。”
何氏眼睛都红了,张口就要顶回去,常启霖忙按住了妻子,对常老太太说:“母亲,您找儿子过来,是说糖糖的事,还是纠正她的过错?
您要是说糖糖的事,那咱就说糖糖的事,她的事先放一边。
如果您认为她有不妥之处,那咱就好好说她的事情,好好地纠正一番。
您看这样行吗?”
常启霖不愧是混官场的人,一下子就把问题拽了回去,免得老太太借题发挥趁机整治妻子。
常老太太心里恼怒,她本想先收拾了何氏,再说糖糖的事就容易多了,没想到被儿子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她把眼睛一瞪,“糖糖的事有什么好说了,当然是嫁过去了,难道你还想毁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