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当年只是寻常农户出身,靠着长子施承志参军后立下的赫赫军功,才得以平步青云。
这十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农妇出身的老夫人,也养出了一身老太君的尊荣气势,她一发话,阖府上下无人敢忤逆。
老夫人杵着拐杖走出来,锦衣华服,头上还戴着嵌着宝石的抹额,富贵逼人。
她在主位坐下,浑浊的眼睛看一眼侯夫人和施宝珠,心生厌恶。
“有些人一回来就闹的家里鸡犬不宁。”老夫人冷哼。
侯夫人谦卑的低着头福了福身:“婆母息怒。”
“你少在我面前装相!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排我呢!”
侯夫人忙道:“我没……”
二夫人走上前去给老夫人拍背顺气:“哎呀,当初大嫂也是为了知意的病才离府,婆母别动怒。”
老夫人冷笑:“谁知道真病假病?这些年她在外头逍遥快活,连自己亲女儿都丢给别人养,我们施家竟娶了这种媳妇!”
施知意眉心一皱,想要说话,却被侯夫人给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侯夫人隐忍的低着头,始终没说话。
她了解婆母的性子,最是胡搅蛮缠,婆母厌恶她,她说什么都只会让婆母越发恼怒。
唯有低着头认错认罚,才能让战火消停。
二夫人阴阳怪气:“大嫂毕竟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有些傲气也在所难免。”
这话好像是戳了老夫人的心窝子了,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骂道:
“什么闺秀不闺秀的?!还不是个下不了蛋的鸡!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成心要让我儿绝后不成?!这些年自个儿在外头逍遥快活,也不知跟什么野男人鬼混……”
“祖母慎言!”
施宝珠忽然冷声开口。
老夫人先是被这冷冽的声音给震了一下,转头看到是施宝珠,那脸色更难看了,指着她的鼻子:
“你好大的胆子!还敢跟我叫板?!”
施宝珠迎上老夫人尖锐的目光,声音泠然:
“父亲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自然也有无数人虎视眈眈,若是有什么流言传出去,辱没的是镇远侯府的名声,适时,丢脸的不止父亲,还有二叔和堂兄。”
老夫人顿了一下,刻薄的眼里闪过一抹犹豫。
说到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和孙儿,她自然要掂量一二。
老夫人狠狠瞪一眼施宝珠,终于收了话头。
侯夫人怔怔的看着施宝珠,眼睛都倏地红了一圈,她没想到,女儿还会为她说话。
二夫人见这战火忽然熄灭,还有些不甘心的拧眉。
但老夫人都停了话头,她哪儿还敢再提?
她适时地打圆场:“好了好了,婆母何必跟小辈置气?宝珠这孩子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懂事,婆母多担待。”
这话看似帮宝珠说话,实则将宝珠牢牢的钉在叛逆乖张的耻辱柱上。
宝珠端起茶杯,默不作声的喝茶,并未反驳。
这阖府上下,没人不盼着她娇纵任性,不学无术,臭名昭著。
既如此,她索性作到底。
这些她都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二房的狼子野心。
她抬眸,看向自己前世最爱重的二叔,他谋害了父亲,夺走了镇远侯府的一切。
朝中局势纷杂,夺嫡之争也愈演愈烈。
父亲是赤胆忠心的纯臣,并不站队任何一派。
而有心之人便从二叔下手,想拉镇远侯府下水。
此时此刻,他已经暗中和六皇子勾结,布下天罗地网。
宝珠眸色发沉,她得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