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雨水顺着卡米尔的帽檐滴落，在他手背的伤口上激起刺痛
他蜷缩在巷角，警惕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女——蓬松的暗红卷发沾着血渍，却依旧在阴云下泛着暖金色的光
那双笑眼弯成盛满星光的小湖，仿佛能融化厄流区经年不散的寒意
“你好，我叫…许尽欢”
许尽欢伸出的手掌干净而温热，虽然依旧有些颤抖，她把另一只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击退追兵时沾染血迹的手藏在背后
卡米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藏在袖中的匕首
在厄流区活了这么久，他早该习惯所有人望向他时的厌恶与警惕，可眼前这抹笑意却像根刺，扎得他眼眶发烫
“为什么？”
他沙哑着嗓子，帽檐下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却在触及她腕间细小的擦伤时，无意识地颤了颤
“可能..觉得你很可爱！”许尽欢眨了眨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但说出的话让卡米尔瞬间怔愣
卡米尔只感觉耳尖骤然发烫，慌忙拉低帽檐，余光瞥见少女腰间晃动的匕首——那刀刃上凝结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不等他反应，纤细的手指突然拉住他的手腕
瞳孔猛地收缩，身体本能地绷紧，却在触及她掌心的温度时僵在原地，卡米尔踉跄着被拽入奔跑的气流，少女发间若有若无的清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吃饭了吗？”急促的追问声中，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回答：“卡米尔”
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雨声吞没，垂落的刘海下，泛红的眼尾泄露了反常的慌乱
蛋糕店暖黄的灯光刺破雨幕时，两人在店门口停下了脚步，卡米尔看着橱窗映出他狼狈的模样：撕裂的围巾、结痂的伤口，这样的自己，怎么配得上玻璃柜里那些甜得发腻的蛋糕？
“卡卡等我！”
少女转身时裙摆扬起的弧度，像极了厄流区从未见过的花
卡米尔望着她的背影，喉咙发紧，睫毛剧烈颤动，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
突然伸手扯了扯围巾，试图掩盖发烫的耳尖
当人们的脚步声从街角传来时，他的匕首已经出鞘，指节发白地握着刀柄，帽檐下的眼神狠厉如狼，却在看见许尽欢攥着纸包蛋糕冲出来的瞬间，骤然染上慌乱
“小心！”
温热的蛋糕塞进他怀里，少女染血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
“卡米尔，你先躲在这，我去引开他们！”
许尽欢的刀刃在雨中划出凛冽弧线，精准挑飞敌人手中的棍棒，溅起的泥水在路灯下划出暗红的轨迹
卡米尔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混着追兵的叫骂，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
她闷哼一声，却将卡米尔护得更紧，卡米尔看着她染血的侧脸，鼻尖突然泛起酸涩，眼眶滚烫得可怕
两人躲进废弃仓库瘫倒在地时，许尽欢转过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却还是努力弯了弯嘴角，声音带着强忍的颤抖
“我没事哦…不用担心我”
卡米尔的目光在她渗血的后背和苍白的脸之间打转，帽檐下的眼神忽明忽暗
刚刚被暖意冲淡的警惕重新爬上心头，像厄流区的藤蔓般缠紧心脏
他知道这不合情理——没人会平白无故救一个“私生子”，更没人会用命去护着他
这里的生存法则从不是善意，而是利用，是背叛，是随时可能刺向后背的刀
他沉默着弯腰捡起自己的围巾，指尖触到布料上凝结的血痂时顿了顿
犹豫在喉咙里翻涌，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快步走到许尽欢身后
粗糙的围巾被他笨拙地缠在她渗血的伤口上，动作急促得几乎像是在完成任务，打结时用力过猛，引得许尽欢闷哼一声
“你…”
许尽欢刚想开口，却见卡米尔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多谢”他的声音冷硬得像巷口的石板，听不出情绪，
“厄流区不安全，你自己…小心”
说完，他几乎是逃一般转身，抓起地上的匕首，头也不回地冲进仓库深处的阴影里，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许尽欢没有去拦，眼神望着卡米尔离开，不由得有些酸涩
布料带着他残留的微凉体温，粗糙的质感蹭过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她小心翼翼地将围巾解下来，叠好塞进怀里贴近心口的位置，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直到确认卡米尔彻底走远，她才扶着墙缓缓蹲下，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刚才杀人的场景让她后怕，那种刀刺入肉里的感觉令人生理不适
她捂住嘴剧烈干呕起来，酸水灼烧着喉咙，后背的伤口在雨水和拉扯下疼得钻心，但就是这种剧痛
却远不及原世界父亲挥来的拳头砸在身上时，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绝望的钝痛
——
许尽欢剧烈的干呕让她浑身颤抖，可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滚烫地砸在冰冷的手背上，瞬间模糊了视线
刚才卡米尔给她围巾了，许尽欢感觉这些疼痛远不及现在莫大的欣喜
刚才他虽然动作急促，甚至带着明显的疏离，可他确实停下来了，用自己的围巾给她包扎了伤口
那个在厄流区里活得像只警惕小兽的少年，那个她曾在屏幕里看了无数次的、永远跟在雷狮身后的卡米尔，真真切切地站在她面前，还把属于他的东西留给了她
眼泪流得更凶了，这次却带着点发烫的温度
许尽欢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耸动着，分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那股抑制不住的开心
她缩在角落，一边疼得吸气，一边却忍不住弯起了嘴角，眼泪混着笑意，在昏暗里晕开一片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