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宜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人很难不动容,那些质疑她不回婆家去帮衬的,听说她要顺着河道寻男人时,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也是,这才刚结婚几天呐,男人就死了,搁谁身上也承受不了。
妇女主任许朝霞急忙上前为时宜掐人中,好半天人才缓过一口气。
怕她再急出个好歹来,安慰道:“时丫头,人不是没找到吗,说不定真没死或是被人救了出说不定,越是这样的时候,你越要沉住气。”
“万一你再出个好歹,你家和赵家岂不更乱了。”
众人也跟着劝:“是啊时宜,不看别人,也得看看你爹,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可咋活啊。”
时宜愧疚哭诉:“如果不是还有爹在,我就随着建业去啦。”
她是真的愧对父亲,上辈子她没能实现承诺,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就让她这辈子弥补回来。
“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你要是敢寻死,爹也没活路啦。”
养父是朴实的庄稼人,一辈子安安分分,为了让这场戏演得真切,时宜只能先瞒了他。
“朝霞婶,你是第一个相信我话的人,建业一定没死对不对?”
许朝霞安慰道:“人一天没找到,就还有希望。”
绝望的眼中燃起希望,时宜抹了抹眼泪:“对,建业不会死,他那么勇敢,生死关头为了救大哥和木材厂的同事才被冲走,老天爷不会那么不长眼,让好人短命啊。”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再次倒了下去。
“哎,这孩子命咋这么苦。”
“谁说不是呢,赵知青到咱们这下乡时,两人的感情一直挺好,人就这么突然没了……嘶……”
话说一半被旁边人掐了下胳膊,意识到说错话,讪讪道:“许主任说的对,说不定人没事呢。”
这么一闹,“急火攻心重病不起”的时宜自然也没能出门去找赵建业,整个向阳村都知道了赵建业为救大哥和同事被水冲走,生死未卜的事。
人都走了,时宜也不装了,扯下头上的毛巾坐了起来。
时明举见状,担忧心疼的神情中多了丝诧异:“闺女你……”
“爹,闺女不孝,让您担心了。”时宜眼角酸涩,心中却庆幸,庆幸一切还来得及。
她想和赵家斗,之后还不知有多少硬仗要打,有些事还是得让父亲知道:“爹,赵建业他没死。”
“啥?”
闺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赵建业死了,这咋就活了?
时宜将在赵家的事都告诉了父亲。
时明举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经过些风浪的人,可杨凤娟的话竟让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脸面上臊的慌。
让赵建业冒充赵建国和嫂子过日子已经够让人震惊了,居然还想算计自己的闺女,这都啥时代了,这不乱*搞男女关系么。
判他个流氓罪都不为过。
本来还替赵建业惋惜的时明举冷下脸来:“走闺女,爹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得帮你把这婚离了。”
明宜拉住父亲:“爹,这婚不能离。”
时明举想不明白了:“为啥。”
“爹,赵家两兄弟是一对双,长得都一样,咱们空口白牙说死的是赵建国,谁能信?”
真闹开了,杨凤娟一定会帮着儿子说话,知子莫若母,她这个当妈的话必然比时宜更可信。
搞不好还会让人觉得她疯了,才会胡说八道。
“那咋整?”
时明举后悔了,他没想到老实巴交的赵建业竟然一肚子坏水,为了个职位竟干出这种有悖人*伦的事来。
“爹,我要住院,要回海城住院。”时宜从兜里掏出一块帕子,里面包着结婚时赵建业给的彩礼三百块钱。
她从中取出四十块:“您一会去如芬婶子家请刘慧芳来照顾我两个月,就说我病重,您照顾不方便,一个月给二十块。”
刘慧芳个子高力气大,曾跟着下乡的武把式学过防身的招式。
上辈子两人关系就好,她知道刘慧芳一直想离开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而她也需要一个互帮互助的盟友。
时明举倒不是心疼钱,他也看出来了,闺女心里是恨上了赵建业,想报复他。
“闺女,你跟爹交个底,你到底要干啥?”
“赵建业那么不是东西,你为啥还宣扬他是救人英雄,这么一闹,你这婚可不好离了。”
赵建业眼下生死未卜,又扣了顶见义勇为的帽子,若是立马改嫁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时宜知道父亲在担心啥:“爹放心,我心中有数,他赵建业不仁不义,也不能怪我翻脸无情,该是我的一样也不能少。”
是啊,赵建业忒不是个东西,闺女不能白受了这委屈。
孤家寡人一辈子的时明举倾尽心血养大的闺女 ,凭什么让赵家人这么作贱:“行,闺女想出这口恶气,爹帮你。”
***
另一头的赵家,杨凤娟趴在大儿子的房门外,直到里面的动静平息下来,才悄悄离开。
失去长子的她头上多了几缕白发,实在说不出心里是个啥滋味。
只希望建国那孩子在天有灵,能体谅她这个做娘的一番苦心,好歹也算给他留了香火。
没一会赵建业过来了 ,他累得一身臭汗,神色晦暗不明:“娘,这都几天了,时宜咋还没回来呢。”
“她不回来正好,方便你和月梅办事。”
刚开始几天,赵建业的确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一想到当初抛弃他投入大哥怀抱的女人如今是自己的了,深埋在心底的那股执念得到了释放,恨不得将嫂子周月梅揉进骨血里。
几天过去,这种刺激的感觉渐渐退却,让他时不时想起时宜来。
当年在向阳村下乡时,时宜总喜欢跟在他身边,尤其周月梅和他撇清关系心情烦闷时,是时宜给了他陪伴和安慰。
她并不知道周月梅和他们兄弟的事,只以为周月梅是他的准嫂子,一点戒心都没有。
赵想越烦躁,身体的餍足似乎无法满足心灵的空虚,他就像处在两个极端,一方面贪恋着周月梅的刺激,一方面又对时宜感到愧疚。
好在他和大哥是双胞胎,等周月梅怀了孩子,他再弄一场假意外,再将身份换回来。
到时候他们还是恩爱夫妻。
杨凤娟苦口婆心:“儿啊,做大事不拘小节,你现在当上木材厂的主任,工资比从前多了十多块啊,再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在车间加班不说,往后还有机会升职呢。”
“时宜那乡下丫头能嫁到咱家,是祖坟冒青烟了,她早晚是你的人,不用急在一时。”
大儿媳是地地道道的城里姑娘,又能帮衬儿子的前途,两相比较,也不能怪她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