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明站在禁地之外，手里捧着那枚冰凉滑润的黑色神石，脑子里却是一锅沸腾的粥。
一边是“枯骨之神”、“神国崩碎”、“丧家之犬”这些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宏大秘辛。
另一边，是“百鸟渡河羹”、“手艺最好的厨子”、“本座很挑剔”这些琐碎到令人发指的家常嘱咐。
这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荒谬对立的信息，在他脑海中反复冲撞，让他这位刚刚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家族叛乱、威望达到顶峰的玄丹境强者，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割裂感。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仙师的“手脚”，更像是一个身兼灭世先锋与御膳总管双重身份的……打杂的。
“族长？”一名管事小心翼翼地凑上来，看着自家族长一会儿神情凝重如临大敌，一会儿又面露苦色仿佛便秘了十天半个月，实在是捉摸不透。
林天明猛地回过神，将那枚黑色神石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那股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仙师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是天大的事。剿灭枯骨教是天大的事，安排伙食，同样是天大的事！而且从仙师的语气来看，后者的优先级，似乎……还更高一些。
“传我命令！”林天明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召集所有长老、执事，一刻钟后，议事大厅见！我有要事宣布！”
“是！”
“另外！”林天明叫住那名管事，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混杂着严肃与茫然的表情，“你去把我们刚买下的‘醉仙楼’里，那个最有名的厨子，给我……客客气气地‘请’过来。记住，要客气！”
那管事一愣，虽然不明白族长为何突然对一个厨子如此上心，但还是连声应是，匆匆跑去传令。
一刻钟后，林家议事大厅。
气氛肃杀，所有被召集来的高层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都知道，昨夜的清洗只是一个开始，族长此刻召集众人，必然是有更大的动作。
林天明端坐主位，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全场。
“昨夜之事，想必各位都已清楚。”他开门见山，声音冰冷，“林啸云叛乱，并非偶然，其背后，有一个名为‘枯骨教’的邪恶势力在暗中操纵。”
“枯骨教？”
底下众人一片哗然，交头接耳，脸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同样是闻所未闻。
“肃静！”三长老厉喝一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林天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继续说道：“这个枯骨教，图谋不轨，妄图颠覆我青石城，乃至整个黑风山脉的秩序。我林家，首当其冲，已成其眼中钉。”
他没有提仙师，更没有提什么“神”，那些层级太高的东西，说出来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猜忌。他只需要让这些人明白，林家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外部威胁。
“我决定，主动出击，将这股邪恶势力，彻底铲除！”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一名资格较老的长老忍不住站起身，忧心忡忡地道：“族长，那枯骨教既然能策动林啸云，还拥有那等威力巨大的阵盘，其实力必定非同小可。我等对其一无所知，贸然出击，恐怕……”
“你的顾虑，我明白。”林天明抬手打断了他，“所以，此事需要周详计划。”
他的目光，落在了队列末尾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站着一个面容普通、气息内敛的中年人。
“林默。”
那中年人闻声出列，躬身行礼：“属下在。”
此人是林家“暗部”的统领，负责家族所有的情报刺探与暗杀任务，是林天明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为人沉默寡言，但手段狠辣，心思缜密。
“我命你，即刻起，抽调暗部所有精锐，组成一支‘猎犬’小队。”林天明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深入黑风山脉，给我把枯骨教的老鼠洞，找出来！”
“族长放心，找不到老鼠洞，林默提头来见。”林默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好。”林天明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位负责家族武装力量的执法长老，“林战，你挑选三百家族精锐，全部换装成佣兵，分批次进入黑风山脉。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是制造混乱，把水搅浑！我要让整个黑风山脉都知道，有一伙神秘势力正在猎杀佣兵和冒险者，我要让那些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家伙，都变成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遵命！”执法长老林战轰然应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系列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整个林家就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众人心中的担忧，也渐渐被林天明那强大的自信和周密的部署所取代。
他们发现，一夜之间，这位族长仿佛脱胎换骨，无论是气魄还是手腕，都远超从前。那种运筹帷幄、乾纲独断的姿态，让他们心悦诚服，不敢有丝毫违逆。
安排完剿灭“枯骨教”的战略部署，林天明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他挥手让众人散去，唯独留下了三长老。
“族长，还有何吩咐？”三长老躬身问道。
林天明揉了揉眉心，脸上那股杀伐果断的气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纠结。
“老三啊，”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探讨人生难题的语气问道，“你说……这‘百鸟渡河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啊？”三长老的脑子还停留在如何围剿枯骨教的宏大计划上，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一时没反应过来，“百……什么羹？”
“百、鸟、渡、河、羹！”林天明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讨论一部天阶功法。
三长老彻底懵了。他搜肠刮肚，将自己几百年的人生阅历翻了个底朝天，也想不出任何与这道菜有关的信息。
“族长……恕老夫孤陋寡闻，此名……闻所未闻。莫不是什么上古菜谱？”
“我哪知道！”林天明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算了，人带来了吗？”
“已经带到偏厅候着了。”
“走，去看看。”
林天明起身，带着满腹疑团的三长老，朝着偏厅走去。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所谓的“名厨”，能给他带来一点惊喜。
偏厅里，一个身材微胖、留着两撇小胡子、身穿锦缎厨师服的中年人正局促不安地站着。他就是醉仙楼原来的总厨，一手“千丝绕指柔”的刀工绝活闻名青石城，人称“厨痴”何一勺。
何一勺此刻心里是七上八下。他本是醉仙楼的头牌，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排队等着品尝他的手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谁知一夜之间，东家换成了林家，自己更是被新东家林天明亲自“请”了过来。
他一路被带进这守卫森严的林家大宅，看着那些护卫身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煞气，腿肚子都在打颤。他想不明白，自己一个拿勺的，怎么会和这些拿刀的扯上关系。
“你就是何一勺？”林天明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小……小人何凡，见过林族长。”何一勺连忙躬身行礼，紧张得手心冒汗。
林天明也不废话，直接坐下，开门见山：“我问你，你可会做一道名为‘百鸟渡河羹’的菜？”
何一勺一愣，脸上的表情和刚才的三长老如出一辙。他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回族长，小人做了三十年菜，走南闯北，也算见识过不少奇珍菜式，但这‘百鸟渡河羹’，确实……从未听过。”
林天明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靠在椅子上，感觉一阵头疼。
仙师的要求，竟然连青石城最有名的厨子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林天明紧锁的眉头，何一勺心中一动，连忙补充道：“不过，族长，虽然小人不知此菜，但天下菜式，万变不离其宗。只要知道食材与做法，小人有信心能将其还原出七八分神韵。不知族长可否告知此羹的用料与烹饪之法？”
林天明被他问得一噎，没好气地道：“我要是知道，还用找你？”
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何一勺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他感觉自己今天要是答不上来，恐怕很难完整地走出这个大门。他眼珠一转，作为一名“厨痴”，他对自己的专业有着绝对的自信和骄傲。他决定冒险一搏。
“族长！”他猛地一抬头，眼中闪烁着职业的光芒，“既然不知菜谱，那我们不妨……猜上一猜！”
“猜？”林天明和三长老都来了兴趣。
“没错！”何一勺来了精神，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厨房。他侃侃而谈：“所谓‘百鸟’，必然不是指一百种飞禽，那太过繁杂，味道混淆，乃是烹饪之大忌。依小人之见，此‘百鸟’，应是一种虚指，指代食材的极致鲜美，如百鸟朝凤般众星拱月。此食材，必是飞禽中的极品，且要肉质细嫩，入口即化，方能成‘羹’。”
“而‘渡河’二字，更是精髓所在！”他的声音都高了几分，“‘河’，指的必然是汤底。此汤，要清澈见底，却又蕴含万千滋味，如同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而‘渡’，便是将‘鸟’的鲜美，通过‘河’的承载，完美地送达食客的口中。这一过程，要顺滑，要自然，不能有丝毫的凝滞与突兀。”
一番话说得是头头是道，把林天明和三长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虽然不懂厨艺，但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说下去。”林天明示意他继续。
何一勺更来劲了，他一拍大腿：“所以，小人大胆推测，这道菜的本质，就是用最顶级的飞禽之肉，配上最醇厚的高汤，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技法，达到‘汤中有肉，肉融于汤’的至高境界！此菜，考验的不是繁复的调味，而是厨师对食材本味的理解，以及对火候的极致掌控！”
“好！”林天明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就按你说的办！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需要什么食材，马上给我去准备！我林家宝库，所有珍稀药材，任你取用！只有一个要求！”
他死死盯着何一勺，一字一顿地说道：“做出来的东西，必须要让那位……‘贵客’，满意！”
“小人……定当竭尽所能！”何一勺被林天明眼中那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吓了一跳，但同时也激起了他身为厨痴的万丈豪情。
能让林家族长如此郑重其事对待的“贵客”，该是何等人物？能为这等人物做菜，是他何一勺毕生的荣耀！
“去吧！”林天明挥了挥手。
何一勺领命，几乎是跑着冲向了厨房。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道虚构出来的“百鸟渡河羹”，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自己的创作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三长老凑了过来，低声道：“族长，此人……靠谱吗？这万一要是猜错了，惹得仙师不快……”
“不快，总比没有强。”林天明叹了口气，重新坐下，“仙师只是说生冷血食滋味一言难尽，让我们找个厨子。这说明，他至少愿意尝试熟食。我们做了，即便不合口味，也算是尽了心。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正的怠慢。”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而且，你不觉得……这个何一勺，很有意思吗？”
“嗯？”三长老不解。
“一个厨子，面对我这个刚刚杀了上百人的族长，在最初的恐惧过后，竟然能为了他那套‘厨道’而侃侃而谈，甚至忘了自己的处境。”林天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这种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真正的‘痴’人。而往往，只有‘痴’人，才能在自己的领域，创造出真正的奇迹。”
他现在只能赌，赌这个“厨痴”何一勺，能创造出让仙师满意的奇迹。
毕竟，和深入黑风山脉剿灭一个神秘教派比起来，满足一位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老存在的口腹之欲，其难度……恐怕只高不低。
黑风山脉，外围。
林木愈发幽深，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切割成斑驳的碎影，洒在厚厚的腐叶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泥土与草木腐烂的气息。
往日里，这里虽然危险，却也充满了生机。兽吼虫鸣，不绝于耳。可今天，这片山林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林默一行十二人，如同十二道无声的影子，在林间快速穿行。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脸上涂着油彩，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他们是林家暗部最精锐的“猎犬”，每一个人手上都沾过血，是天生的追踪者与猎杀者。
然而此刻，即便是林默这位经验最丰富的“头犬”，心中也升起了一丝不安。
太安静了。
连一只飞鸟，一声虫鸣都没有。整片森林，仿佛陷入了沉睡，或者说……死亡。
“停。”林默抬起右手，整个队伍瞬间凝固，每个人都隐蔽在树后或灌木丛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一名队员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头儿，不对劲。这片区域的妖兽，好像全都消失了。”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捻起一点地上的泥土。泥土呈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入手冰凉，毫无生机。他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极淡的、像是骨头烧焦后混杂着腐肉的味道，钻入鼻腔。
是那种“腐朽”的味道！
和族长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们就在附近。”林默做出判断，“所有人，收敛全部气息，呈三三制搜索阵型，缓慢推进。记住，我们的任务是侦查，不是交战。发现任何异常，立刻以暗号示警。”
“是！”
十二道身影再次散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那股腐朽气息的源头悄然笼罩过去。
大约行进了两里地，前方带队的一名队员突然打出了“发现目标”的暗号。
林默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拨开身前的蕨类植物，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片小小的山谷盆地。谷地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佣兵的尸体。他们的死状极为凄惨，全身的血肉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只剩下一层干瘪的皮肤包裹着骨头，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
而在这些尸体中间，正有三个身穿灰色麻布长袍、脸上戴着白色骨质面具的人，在进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
他们围着一堆用白骨搭建的祭坛，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一种干涩沙哑、不似人声的音节。随着他们的吟唱，那些干尸上开始飘散出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被吸入祭坛中央的一颗人头骨之中。
那颗头骨，随着雾气的涌入，两个空洞的眼眶里，竟然缓缓亮起了两点微弱的猩红光芒。
一股阴冷、邪恶、令人作呕的气息，从祭坛上弥漫开来，让隐藏在暗处的林默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体内的灵力都出现了些微的凝滞。
这就是“枯骨教”的妖人！
林默眼中杀机一闪，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对方有三个人，实力不明，而且那种诡异的邪术，更是闻所未闻。
他刚准备下令，让队员记下此地，先行撤退。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其中一名正在吟唱的灰袍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那白色骨质面具上的两个黑洞，精准地对准了林默藏身的方向！
“有……偷窥的……老鼠……”
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响起。
被发现了！
林默心中一沉，再不犹豫，厉声喝道：“动手！速战速quick！”
话音未落，他本人已经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暴射而出，手中的短刃泛着幽冷的寒光，直取那名发现他们的灰袍人咽喉！
其他十一名暗部成员也在同一时间发动了攻击，他们配合默契，从四面八方包抄过去，瞬间封死了三名灰袍人的所有退路。
然而，那三名灰袍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雷霆袭杀，却丝毫不乱。
“桀桀……自己送上门的……祭品……”
为首的那名灰袍人发出一阵怪笑，他伸出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对着冲在最前面的林默，虚空一抓。
“腐朽之触！”
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从他掌心喷涌而出，瞬间缠上了林默的短刃。
“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林默那柄由精铁打造的上品法器短刃，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瓦解，短短一息之间，就化作了一滩黑色的铁水，滴落在地。
那股腐朽之力余势不减，顺着刀柄就要蔓延到林默的手臂上。
林默脸色剧变，当机立断，猛地松手弃刀，同时身形在半空中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股灰黑气流。
好诡异的邪术！
他心中骇然，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武学和术法的认知范畴。
而另一边，他的同伴也陷入了苦战。另外两名灰袍人同样使出了类似的手段，他们周身环绕着那种灰黑色的腐朽之气，林家暗部成员的刀剑砍在上面，就如同砍进了棉花，力道被层层削弱，兵器本身还不断被腐蚀。
这些灰袍人本身的修为似乎并不算太高，大概在凝脉境后期左右，但凭借着这种闻所未闻的“腐朽神术”，他们竟然以三敌十二，还隐隐占了上风。
一名暗部成员躲闪不及，被一道灰气扫中手臂，整条手臂的血肉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结阵！用‘火蛇’！”林默见状，立刻大喝一声。
剩下的队员迅速变换方位，结成一个小型战阵。他们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赤红色的符箓，灵力催动，齐齐向前一指。
“敕！”
十一条火蛇凭空出现，带着炽热的气息，呼啸着扑向三名灰袍人。
火，乃是邪祟的克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果然，那三名灰袍人看到漫天火蛇，动作明显一滞，口中发出惊疑不定的嘶叫。他们周身的腐朽之气虽然能抵挡火蛇的灼烧，但消耗得也极快，颜色都变淡了许多。
“有效果！”林默眼神一亮，抓住机会，再次欺身而上。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兵器，而是将灵力灌注于双掌，掌心泛起赤红色的光芒。这是林家《焚天诀》的基础运用，虽然威力远不如族长，但对付这些邪祟，正好对症。
一场激烈的缠斗就此展开。
山谷中，灰气与火焰交织，金铁交鸣声与诡异的嘶叫声不绝于耳。
……
与此同时，林家禁地之外。
气氛与黑风山脉的杀机四伏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何一勺，这位“厨痴”，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几名膳食房的帮厨，进行着他厨艺生涯中最重要，也最离奇的一次烹饪。
他最终选定的“百鸟”，是一种名为“雪顶鹤”的一阶妖兽。此鹤通体雪白，唯有头顶一撮红毛，肉质极为鲜嫩，且灵气温和，是制作顶级羹汤的上上之选。
而“河”，也就是高汤，更是讲究到了极致。何一勺没有用任何名贵的药材，而是用了三十六种不同的山中菌菇，配上玉泉山的山泉水，以文火熬制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熬出的汤，清澈如水，却异香扑鼻。
此刻，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渡河”。
只见何一勺神情专注，手中一把薄如蝉翼的尖刀舞成了幻影。他将剔好骨的雪顶鹤胸脯肉，切成了比发丝还要细上三分的肉丝。这手“千丝绕指柔”的绝活，看得旁边的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肉丝切好，他并未直接下锅。而是将滚沸的高汤，以一个特制的、有着上百个细孔的漏勺，从高处缓缓淋下。
滚烫的高汤穿过细孔，化作蒙蒙细雨，均匀地洒在那些细如牛毛的肉丝上。肉丝在接触到高汤的瞬间，便被烫熟，颜色由粉转白，并且自然而然地蜷曲起来，散发出极致的鲜香。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烟火气，全靠高汤的温度将肉“渡”熟。
一碗清澈见底，碗底飘着一层薄薄的、如同云絮般的白色肉绒的“百鸟渡河羹”，终于大功告成。
“成了！”何一勺长舒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林天明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虽然不懂厨艺，但光是闻着那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看着那如同艺术品般的菜肴，就知道，何一勺没有吹牛。
“送进去。”林天明压抑着心中的紧张，对一名早已等候多时的弟子说道。
那名弟子战战兢兢地端起那个玉碗，走到那片扭曲的光影壁障前，按照吩咐，恭恭敬敬地将玉碗放在地上，然后磕了个头，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回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个玉碗。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突然，那只玉碗，连同里面的羹汤，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
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拿了进去。
林天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等待着那位存在的“审判”。这种等待，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煎熬。
何一勺更是紧张得脸都白了，两撇小胡子不停地哆嗦。
一刻钟过去了，禁地里，毫无动静。
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林天明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完了……
没有评价，或许就是最坏的评价。这说明仙师连开口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无视了。
他正准备让何一勺先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那片扭曲的光影壁障前，光华一闪。
“当啷”一声。
那只空空如也的玉碗，被“扔”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众人面前。
碗里，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
林天明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吃了！
仙师吃了！而且吃得干干净净！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很满意！
“好！好！好！”林天明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旁边已经快要瘫倒的何一勺的肩膀，用力摇晃着，状若癫狂：“何一勺！你……你立大功了！你立大功了！”
何一勺被他摇得七荤八素，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问道：“贵……贵客还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林天明大笑着，“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林家的首席供奉！地位等同长老！月俸……提高百倍！不！千倍！我林家宝库，除了核心功法，所有东西，任你予取予求！”
这突如其来的天降赏赐，把何一勺彻底砸懵了。
他只是……做了一碗汤而已啊？
就在林天明因为解决了“伙食问题”而欣喜若狂时，一名暗部成员，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从远处冲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恐与急切。
“族……族长！黑风山脉急报！”
林天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股冰冷的杀意取而代之。
“说！”
“林默队长他们……遭遇了枯骨教妖人！对方邪术诡异，我方……我方伤亡惨重！林默队长拼死擒住一名活口，让我回来报信，请求……请求支援！”
那名暗部成员说完这句话，便头一歪，昏死过去。
林天明心中的狂喜，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变得一片冰寒。
枯骨教！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怀中那枚黑色神石传来的冰凉触感，眼神变得无比森然。
看来，是时候，让他这个仙师的“手脚”，亲自去活动一下了。
林家地牢，最深处。
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烂混合的刺鼻气味。
一名身穿灰色麻布长袍的枯骨教徒，被两条粗大的玄铁锁链洞穿了琵琶骨，死死地锁在墙壁上。他的骨质面具已经被摘下，露出一张年轻而狂热的脸，脸上刻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
他受了很重的伤，气息萎靡，但眼神却依旧充满了疯狂的火焰。
“放弃吧……你们这些凡俗的蝼蚁……是问不出任何东西的……”他发出干涩的笑声，口中涌出黑色的血沫，“枯骨之神的荣光，即将净化这片污秽的大地！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你们的死亡，将成为神回归的阶梯！”
在他面前，站着几名林家负责审讯的执事，一个个脸色铁青，束手无策。
他们用尽了各种酷刑，烙铁、鞭笞、水刑……甚至连搜魂类的秘术都试过了，但这个教徒的意志，就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的灵魂，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力量保护着，任何精神层面的探查都会被一股阴冷的腐朽之力反弹回来。
林天明负手站在一旁，面沉如水。
他听着那教徒颠三倒四的狂热呓语，眉头越皱越紧。
“神？一个被始祖仙师打得神国崩碎的丧家之犬，也配称神？”林天明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地牢里，只剩下他和那个被锁住的教徒。
“你叫什么名字？”林天明走到他面前，语气平淡，仿佛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
那教徒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天明的态度会突然转变，他嗤笑一声：“神的信徒，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乃‘枯七’。”
“枯七……”林天明点了点头，“一个数字而已。看来，你在你们的‘神’眼中，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替换的消耗品。”
“你懂什么！”枯七的情绪激动起来，“能为神献身，是吾等最高的荣耀！”
“是吗？”林天明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怜悯与嘲弄，“那你的神，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真正的来历？”
枯七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
林天明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他缓缓踱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地牢里，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的神，并非生于此界。他来自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遥远之地。在那里，他曾经拥有辉煌的神国，亿万的信徒。他高坐于白骨神座之上，俯瞰众生，何等威风。”
林天明描述的景象，让枯七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这正是他们教义中描绘的“神之故土”！
“可是……”林天明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残酷，“他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那个人，只用了一根手指，就碾碎了他的神国。只用了一道目光，就焚尽了他亿万的信徒。你的‘神’，像一条狗一样，燃烧了自己的神格，才换来一缕残魂，狼狈地逃窜到了我们这个被遗弃的世界。”
“不！你胡说！你在污蔑我神！”枯七疯狂地挣扎起来，玄铁锁链被他扯得哗哗作响，伤口处鲜血淋漓。
“我胡说？”林天明停下脚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幽深得如同万年寒潭，“那我问你，你们的‘腐朽神术’，是不是越往高深处修行，身体就越会变得干枯、衰败？你们是不是需要不断吞噬生灵的血肉精气，才能维持自身的存在，延缓这种腐朽？”
枯七的挣扎，猛地停住了。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
这是他们枯骨教内部最高阶的秘密！只有达到“使徒”级别以上，才能接触到！这个林家的族长，他……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看来，我没说错。”林天明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的神，他自己就是一具正在腐烂的‘枯骨’。他赐予你们的，不是力量，而是和他一样的‘诅咒’。他不是在培养信徒，他只是在培养一群能为他收集‘食物’的蛆虫罢了。等到你们的利用价值耗尽，或者说，等到你们‘成熟’了，你们就会成为他恢复力量的养料，被他一口吞掉。”
“不……不是的……圣使大人说过，这是成神前的考验……是褪去凡胎，重塑神体的必经之路……”枯七喃喃自语，他的信仰，在林天明这番诛心之言的冲击下，已经开始剧烈动摇。
“圣使？呵呵，不过是一只被骗得更久一点，也更肥一点的蛆虫而已。”林天明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切割着枯七最后的心理防线。
“告诉我，你们的‘圣使’在哪里？你们在黑风山脉的巢穴，又在哪里？”林天明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说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会让你亲身体会一下，被你自己的‘腐朽神力’，从内到外，一寸寸啃食干净，是什么滋味。”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掌心之中，一缕微弱的、却精纯无比的灰黑色气流，缓缓升腾。
那是“死寂”道蕴的气息！
虽然与枯骨教的“腐朽神力”不尽相同，但其本源，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在层级上，要高出无数倍！
“你……你……”枯七看着那缕气息，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鬼神，他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家的审讯官无法对他搜魂。不是他的灵魂有多强大，而是对方的力量层级，根本无法触及他灵魂深处那道“腐朽”烙印。
而眼前这个人，他所掌握的力量，完全凌驾于“腐朽”之上！
“我说……我什么都说……”枯七彻底垮了，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锁链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半个时辰后。
林天明面色凝重地走出了地牢。
从枯七的口中，他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枯骨教在黑风山脉深处，确实有一个秘密巢穴，位于一处名为“白骨渊”的死亡之地。而就在三日之后，枯骨教的一位“圣使”，将会在白骨渊主持一场大型的“净化血祭”，需要大量的生灵作为祭品。
之前在山谷中被林默他们撞见的，只是一个负责收集“祭品”的小队而已。
“血祭……圣使……”林天明眼中寒光闪烁。
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但同时，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仙师的任务，是抓一个活的“圣使”回去！
“传我命令！”林天明回到议事大厅，对着早已等候在此的林默和林战等人下令，“召集家族所有玄丹境长老，以及三百名凝脉境以上的精锐！准备最好的丹药和装备！目标——黑风山脉，白骨渊！”
“族长！不可！”三长老闻言大惊，连忙出言劝阻，“那白骨渊定是龙潭虎穴，我等倾巢而出，万一中了对方的埋伏，我林家……恐有覆巢之危啊！”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附和，脸上都带着忧色。
“埋伏？”林天明冷笑一声，环视众人，“我就是要去闯他们的埋伏！仙师要的东西，就在那个‘圣使’身上。一个布好了陷阱，等着猎物上门的猎人，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他的目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
众人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族长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与……疯狂！
“此行，我亲自带队。”林天明扔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
“族长三思啊！”
“您是万金之躯，怎能亲身犯险！”
众人哗然，纷纷劝阻。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林天明一挥手，制止了所有的声音。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何有如此底气。怀中那枚冰凉的黑色神石，就是他最大的依仗。他知道，这一战，他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仙师办事，更是他林天明，向那位存在证明自己价值的最好机会！
他要让仙师看到，他林天明，不是一个只会安排伙食的御膳总管，而是一把真正锋利的、能为他扫平一切障碍的……刀！
……
两日后。
黑风山脉深处，白骨渊。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天坑，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不知堆积了多少岁月的森森白骨，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天坑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用巨兽头骨堆砌而成的、高达百丈的巨大祭坛。祭坛之上，一个瘦削的人影，正背负双手，迎风而立。
他同样穿着灰色的麻布长袍，但与普通教徒不同的是，他的长袍边缘，绣着诡异的银色丝线。他没有戴面具，露出一张如同干尸般枯槁的面容，双眼深陷，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他，就是枯骨教在青石城区域的负责人——圣使“骨三”。
在他的脚下，跪着几名瑟瑟发抖的教徒。
“废物！一群废物！”骨三的声音，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尖锐而刺耳，“连几个小小的祭品都看不住，还折损了人手，甚至让‘枯七’那个蠢货落到了对方手里！你们，该当何罪！”
“圣使大人饶命！饶命啊！”那几名教徒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
“哼！”骨三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威压散发开来，那几名教徒立刻惨叫一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间就化作了数具干尸，一身的精气全被骨三吸入了体内。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露出一丝陶醉，随即又化为阴冷。
“林家……竟然敢坏本座的大事。也好，本来还想慢慢炮制你们，既然你们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白骨渊的入口方向，嘴角咧开一个僵硬而恐怖的笑容。
“鱼饵已经放出去了，就不知道……来的会是一条多大的鱼。希望，不要让本座失望才好。”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白骨渊的入口处，烟尘滚滚，数百道强横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向着此地急速逼近。
为首一人，身穿黑色劲装，面容冷峻，正是林天明！
“来了。”骨三的笑容更盛了，他拍了拍手。
刹那间，整个白骨渊四周的骨海之中，无数的白骨“哗啦啦”地站了起来！骷髅兵，僵尸兽，各种各样的亡灵生物，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将整个天坑化作了一片死亡的国度。
一场精心布置的陷阱，终于等到了它的猎物。
林天明率领着林家众人，停在了白骨渊的边缘，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饶是他们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结‘焚天’战阵！”林天明没有丝毫畏惧，厉声下令。
三百名林家精锐迅速变幻阵型，一股炽热、阳刚的气息冲天而起，将周围的阴冷之气驱散了不少。
“呵呵呵……林家的《焚天诀》？倒是个不错的开胃小菜。”祭坛之上，骨三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高高在上的戏谑，“林族长，你很有胆量，竟敢亲自前来送死。”
林天明抬头，目光如刀，与祭坛上的骨三遥遥对视。
“送死？不。”林天明缓缓开口，声音传遍整个白骨渊，“我是来……取你狗命的！”
“狂妄！”骨三怒极反笑，“就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给我上！将他们撕成碎片，他们的血肉，将是吾神回归的最好祭品！”
“吼——！”
随着他一声令下，无穷无尽的骸骨大军，如同白色的潮水，向着林家众人疯狂地涌了过来！
“杀！”
林天明一声暴喝，身先士卒，一掌拍出，一条由灵力化作的巨大火龙咆哮而出，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具骷髅兵焚为灰烬。
大战，一触即发！
林家众人虽然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但他们结成的“焚天战阵”威力巨大，阳刚的火焰之力正是这些亡灵生物的克星，一时间竟然抵挡住了骸骨大军的疯狂冲击。
祭坛之上，骨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些骷髅，不过是炮灰而已。
他要等的，是林天明灵力耗尽的那一刻。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林天明在战阵的加持下，勇猛无比，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林天明似乎……根本没把他这个“圣使”放在眼里。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有点意思。”骨三舔了舔嘴唇，决定不再等待。
他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灰色魅影，从百丈高的祭坛上一跃而下，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径直朝着被众人拱卫在中央的林天明扑了过去！
“你的对手，是我！”
一股远超普通教徒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腐朽之力，轰然爆发！
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公子小心！”林默等人大惊失色，想要上前阻拦，却被骨三身上那股强大的威压震得连连后退。
玄丹境后期！
这个圣使的实力，竟然比林天明还要高出一个小境界！
林天明看着那只朝自己天灵盖抓来的、缠绕着浓郁死气的干枯鬼爪，眼神却平静得可怕。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那鬼爪即将触碰到他头顶的刹那，林天明的手，终于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枚冰凉的、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头。
“就让你这只井底之蛙，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神’之伟力。”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决然。
然后，毫不犹豫地，捏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