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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9章

顾宸仪倏地伸手,取过白玉酒杯,置于鼻下轻嗅,随即眉头紧蹙:“王爷,这酒中掺了柏子仁熬制的安神药汁,是想压制惊悸助眠?但此药性温,与这酒性辛烈相冲,且分量过重,非但不能安神,反而助火扰血,更伤根本。”

“您今夜是否心悸盗汗之症,较往日更甚?此饮无异于饮鸩止渴,王爷万万不可再沾。”

白玉安积攒的怒火、猜疑与试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医嘱生生堵了回去。

他看着她认真的脸庞,一股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竟让他一时失语。

半晌,他语气莫测:“你倒是时刻不忘本职。”

顾宸仪将杯中残酒尽数泼洒于地:“王爷既将性命交于民女手中,民女自当尽心尽责。夜已深,露重风寒,您体内之毒最忌寒湿入侵。请回房安歇,明日辰时,还需行针。”

她福身行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白玉安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目光幽深,久久未动。

“徐宇。”

徐宇自廊柱后的阴影中无声转出,躬身:“王爷。”

“查得如何?”

“回王爷,王家村确有其人,名王秀芳,年岁、样貌与顾大夫皆能吻合。但据所有邻里乡人口径一致,此女王秀芳此前确实不通医术,不辨草药,更一字不识。”

白玉安只冷冷吐出三个字:“继续查。”

“是。”徐宇领命,再次隐入黑暗。

白玉安独自一人留在水榭中。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香囊,指腹轻抚上面的绣纹。

“柔柔……”他低喃出声,“若你还在,定会嘲笑本王如今这般狼狈模样吧?”

他眼底翻涌着无法化解的痛苦与暴戾,“可他们,他们竟然敢送来这么一个赝品!”

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动了体内的毒素,心口传来熟悉的锥刺之痛,让他呼吸一窒。

他喘息着:“一样的脸,却装着你看不懂的医术,说着你绝不会说的冷硬话语。她怎么配像你?!怎敢用与你相似的容颜来行此等诡谲之事,迷惑本王心神?!”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他兀自低笑起来,笑声苍凉而狠厉:“七日,若她治不好,杀了便是,一了百了……”

笑声渐歇,他顿住,心下动摇:“若她真的治好了呢?”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若她真能解了这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奇毒,又待如何?一张相似的脸,终究不是……不是……”

徐宇守在远处阴影里,听着亭中断续传来的咳嗽、低语与冷笑,面露担忧。

王爷的心魔,或许比那寒髓烬之毒,中的更深。

晨光熹微,顾宸仪早已起身,正对着一盆清水擦拭面颊,兀自低声自语:“他饮酒并非为享乐,而是镇痛助眠。那金石之毒与冰魄草相融后,每逢雨后便发作更凶。莫非是雨水引动了体内的阴寒?或是金石之毒遇潮生变?”

门外传来李月的声音:“顾大夫,您起身了吗?”

顾宸仪蓦地回神,收敛了神色:“进来吧。”

李月端着托盘的手微微发颤,碗碟轻碰,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心些。”顾宸仪抬眼看去,“今日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李月慌忙稳住托盘,放在桌上,声音带着哽咽:“没、没什么,奴婢这就摆好。”

“眼睛肿成这样,还说没事?”

李月闻言,眼泪滚落下来:“奴婢不敢叨扰顾大夫……”

“在我这里,无需如此拘谨。你气息不稳,肝郁气滞,悲伤过度最是伤身。若信得过我,不妨说说。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

李月见顾宸仪神情温和,不似作伪,心中的担忧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顾大夫,奴婢不是为自己哭,是奴婢的娘……她病得快要不行了!”

她抽抽噎噎地诉说。

原来她母亲也是王府后厨的一名杂役,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起初只当是小病,硬撑着当值,谁知拖了几日,竟越发沉重起来。

如今已是高热不退,咳嗽不止,胸痛得夜不能寐。

请了外面药铺的郎中来看,开了方子,可那药价昂贵,她们母女那点微薄月钱根本负担不起。

“奴婢昨儿求了管事的嬷嬷,想预支些月钱,嬷嬷却骂奴婢,说病成这样不如早点挪出去,免得过了病气给贵人。顾大夫,奴婢就只有娘亲了,若是娘没了,奴婢可怎么活啊……”

顾宸仪听着,心中了然。

“别哭了。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李月难以置信:“顾大夫?您要去看我娘?这怎么使得?您可是给王爷治病的贵人……”

“医者眼中,病无贵贱。走吧,趁此刻我还得空。”

李月慌忙擦泪:“谢谢顾大夫!谢谢顾大夫!我娘就在后巷仆役房里,离这儿不远!”

顾宸仪随手拿起桌上那碟没动过的点心,用干净帕子包了:“带上这个,你娘病着,需得吃点东西。”

王府后巷低矮的排房与琼花苑的清净雅致判若两个世界。

李月引着顾宸仪来到最里头一间小屋,一股混着病气的沉闷味道扑面而来。

狭小的房间里,一张板床上躺着个面色潮红的妇人,正剧烈地咳嗽着。

“娘!”李月轻拍着母亲的背,“顾大夫来看您了!”

那妇人艰难地睁开眼,挣扎着想坐起来:“这怎么敢劳烦贵人……”

“大娘别动。”顾宸仪按住她的肩膀,触手一片滚烫。

“顾大夫,我娘她……”李月紧张地看着。

“积劳成疾,风寒入里,郁而化热,煎灼肺津。拖得久了,有些麻烦,但还能治。”

她示意李月帮忙,将妇人稍稍扶起,解开衣衫,露出后背。

取出银针,刺入后背的几处穴位。

妇人起初身体紧绷,但随着银针落下,那撕心裂肺的咳嗽竟缓和下来,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娘?您感觉怎么样?”李月惊喜地问。

妇人长长吁出一口气:“好像胸口没那么堵得慌了,也没那么疼了……”

顾宸仪行针片刻,缓缓起针。又向李月要了纸笔,写下一个方子:“按这个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

李月接过药方:“这真的能行吗?先前仁心堂的先生说要用人参须做引子,光这一味就要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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