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打开房门,云螭站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外面的空气就是比房间里好。”
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仿若新生。
他迈步走出房间的一瞬间,门口负责守卫的两名蓑衣士瞪大了眼珠子,非常震惊。
昨天晚上就是他们两人亲手把云螭抬回了床上,那个时候,云螭跟死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这才过了一夜,竟然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除了面色还是有些苍白,完全看不出是从鬼门关走过一回的人。
眼看云螭就要走出院子,两个蓑衣士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来阻止。
“楼主,凤长老有命令,您……不能离开听雨楼。”
“谁要离开了?我吗?我不离开,就在周边活动活动。”
云螭也没为难两人,手指了院门口。
“楼主,可是……”
蓑衣士一脸为难。
因为昨晚洞房里发生的事,整个蓑衣士已经受到了牵连,所有人挨了凤星河一通训斥不说,他们的统领更是直接被赶出了江心岛。
所以两人担心再有闪失,自己也要被流放江湖了。
“随他。”
因为整理头饰,晚了几步跟出来的司空南风一句话替云螭解了围。
蓑衣士也立刻拱手行礼,让开了身位。
“遵命,夫人。”
当然这两人认的也不是新楼主夫人,而是她手里的“凤”字令牌。
镇海平江楼一贯的规矩,见令牌如见人。
听她的命令,不算违反楼里的规矩。
云螭苦笑着,摇摇头。
看来自己顶着的“楼主”只是个空衔。
说的话却还没有一个女属下管用,这个“楼主”当的也不怎么样嘛,没什么王霸之气。
走出听雨楼,门口便是一处延伸出去的平台。
平台之下数十米,便是滚滚江水,连绵不绝。
平台处,建有一凉亭,名为听雨亭。
来到听雨亭,凭栏望,云螭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伤感。
江临川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回响起来。
“稚鱼,你是不是也在这个时空?”
“你究竟在哪里?”
少顷,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云螭目光平静望着江面,缓缓问道:“这是什么江?”
闻言,初九瞬间满脸疑惑,相反司空南风倒是十分坦然,有条不紊回答道:“长江。”
“长江?”
“是的,长江!长长的江。”
熟悉又亲切的名字,云螭摇摇晃晃,有些恍惚。
对他而言,大周朝这个时代是陌生的,江心岛这个地方是陌生的,镇海平江楼这个组织也是陌生的,甚至这副身体和身边的每个人都是陌生的。
可是,现在终于有一个是他熟悉的了。
虽然还不知道这条长江是不是他心中的那条长江,但是云螭心里认定了,他说是,那就是。
陡然间,一阵微风掠过,树叶随风飘落,云螭不禁脱口而出:“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一瞬间,初九偷看云螭的眼眸变得复杂起来。
这一刻,她确定,她认知中的那个云螭绝对是个假象。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虽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是这种念头只要出现了,便会在她的心里扎下根来。
初九复杂的眼神里深藏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玩味,心里暗忖:“这些事情好像跟二哥说的不一样。”
同样心里一点也平静的还有突然出现的凤星河和华清梦两人。
匆匆而来,两人面色如潮,呼吸紧促。
尤其是华清梦,原本脸上还挂着的一丝笑容,顷刻消失,面色急转直下,阴沉如水。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凤星河,带着几分责怪之意,势要等他的一个解释。
云螭的伤有多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别说此刻下床活动了,纵是躺在床上活动都要小心加小心。
她反复叮嘱过的一定不要让云螭下床。
显然这里的人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既然如此,还舔着脸来找自己干什么。
看见云螭恢复如初,凤星河心头翻涌,先是一阵欣喜,随后马上在华清梦的死亡凝视之下,微微低头。
片刻的欣喜,烟消云散,脸上竟又浮现出一丝难看的神色。
“是谁允许你下床的!”
华清梦怒不可遏的声音打破了云螭沉浸式的感慨。
微微定神,云螭转头寻声看去,刚想开口解释,没想到盛怒之下的华清梦就迈步冲了过来,根本不给他机会,下手就要撩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口。
云螭急忙闪躲,扭捏道:“华大夫,你虽是大夫,但第二次见面就撩人衣服……不太好吧。”
“云螭,不许胡闹!”
凤星河呵斥一声。
他真的很关心云螭,也不管周围有多少楼里的人,竟直呼起云螭的名字。
这一声“云螭”若是传到某些人耳朵里,一定会给他扣上一顶“以下犯上”的罪名。
华清梦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停下了撩衣服查看伤口的动作,但是怒目圆睁,依旧是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
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凤星河的份上,云螭死不死的,她还真不关心。
但是既然现在是她来医治,云螭就一定不能死。
这她对自己医术的骄傲,所以绝不允许这种不听话的事情发生。
当然,在她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瞬间曾想过云螭这次死了或许更好,这样凤星河也没有再留在镇海平江楼的借口。
“你们两个……谁允许他离开房间的!”
凤星河一改往日的儒雅和善,狰狞,凶狠带着杀气的目光盯着司空南风和初九,愤怒的神色仿佛要将两人生吞活剥。
这还是他和曲无忆两人亲自挑选安排在云螭身边的贴身护卫,一样出现了问题。
乱来!
“多大事?”
云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凤星河,犹豫了片刻,平静道:“凤长老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了?是我要出来的!”
凤长老?
凤星河猛然发现眼前的云螭有了一丝陌生!
云螭居然叫他“凤长老”?
从小到大,云螭始终都只会喊他“凤大哥”,即使是在镇海平江楼的议事堂上,都一样。
如今一声“凤长老”,竟让凤星河隐约有了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楼主!现在岛内岛外都不安全,你身上系着整个镇海平江楼的安危,千万不能儿戏。还是……让清梦看看吧!”
在云螭面前,凤星河的身段和姿态一贯都放得很低。
尽管一直以来他也都把云螭当弟弟来看,但行事作风从来都没有丝毫僭越。
云螭是云家人,是镇海平江楼楼主。
他是长老。
凤星河时刻都分得很清楚。
但是这一次云螭受伤是个例外。
云螭收敛心神,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低头的凤星河,不知为何,心里面莫名生出一丝难受。
凤星河!
镇海平江楼总管长老。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云螭隐约能猜到就是他一直代替自己履行着楼主的职位。
毕竟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统领一个偌大的江湖组织,根本不现实。
身边肯定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震慑宵小。
云螭身边的这个人就是他,凤星河。
同样,云螭也猜到正是因为有了凤星河的存在,自己才有了活到现在的可能。
“好吧。我现在就回去躺着。”
云螭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滔滔江水,眼眸中闪过一丝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