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和亲联姻一开始就是个针对镇海平江楼的阴谋。”
“你杀了九公主,还想杀云螭!”
凤星河决不相信初九什么都不知道的鬼话,脚步轻缓却沉稳地逼近,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而冰冷的声音。
“此时此刻,在江心岛上游的夷陵水道,江北水师已经在整装,而九公主死在这里的消息传遍天下之日,就是水师顺江而下之时。”
“而且极有可能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闻言,云螭立马就坐不住了。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他听懂了。
这是有人想要对付镇海平江楼开刀,搞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如果一切正如凤星河所言,那么情况就非常不妙了。
不行……得想办法。
云螭站起身,走到惊魂未定的初九面前,两只手轻轻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惊慌失措的双眼,冷声道:“现在说,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初九紧咬着嘴唇,神情绝望,不停地摇着头,重复说着:“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
云螭眼角轻佻,噙着三分讥诮七分笃定:“我相信你没有杀人,不过你要告诉我你……是谁?”
凤星河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想说话却被云螭一个抬手阻止了。
“你……根本不像一个陪嫁的丫环。”
云螭继续盯着初九的眼睛,视线如钩,悄然勾住了对方的软肋。
“什么?”
凤星河脱口而出,视线盯死了眼前的女人,似苍鹰锁定山河。
听到这声惊呼,云螭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不过,还好,浑身不住的颤抖表示害怕的初九并没有被惊醒。
云螭再次对凤星河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
接着又说道:“所以死的不是九公主,对吗?”
这次,凤星河脸色大变,尽管心头有无数的疑问,这次倒是学会了沉默,没有再大呼小叫。
反而初九全身不自主的一阵紧张,让云螭更觉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九公主,朱九思。”
云螭的话彻底击溃了初九的心理防线。
真正的身份被看穿了,朱九思反而表现的平静了,身体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此刻,仿佛所有的压力都得到了释放。
她原本以为只是用侍女初九的替嫁来换取她想要的自由。
没想到二哥后面还有后手,如今等她知晓,已经晚了。
她除了配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要不是有云螭扶着,朱九思肯定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我只是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而已,我没有杀人。”
朱九思视线慌乱四窜,似困兽找不到生路。
“二哥说只要初九替我嫁了,一切也就都过去了,我也能去过我想要的生活……我没想过初九会死……我没想过任何人死。”
听到这里,凤星河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候他总算是听明白了。
眼前的侍女并不是真正的侍女,死的那个才是侍女,而眼前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九公主,朱九思。
两人在上岛之前就互换了身份,目的就是为了在洞房花烛夜杀云螭,然后自杀,引发镇海平江楼和朝廷的争斗。
还真是居心叵测。
“好一个算无遗策的二皇子。”
此时,凤星河心中已然明了。
他的眸光似淬了毒,盯得朱九思脊背发寒。
说起二皇子跟镇海平江楼之间的恩怨,算得上是积怨已久。
镇海平江楼从建立以来都只以朝廷为尊,其他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而二皇子一直在长江水道上做着走私的生意,所以他手底下的人一直与镇海平江楼冲突不断。
三年前的流沙帮,如今的江北水师,就是二皇子一手扶植起来的。
结果被朝廷联合镇海平江楼一举给收编了,这让他元气大伤,想必那时候就开始想要除镇海平江楼而后快。
这一隐忍,就是三年。
“既然你才是九公主,我们现在就去澄清,当着天下人的面,说你活的好好的。”
凤星河一把抓过朱九思,就要往外走。
“等等…没用的。”
云螭摇了摇头,心里对凤星河此刻的表现微微有些失望。
是有些聪明,但是不多。
“云螭,不能再等了。说不定江北水师现在已经得到消息,万一……”
凤星河很着急。
天下盟的主要战力是长蛇水军和渔阳步卒。
渔阳步卒平日都是分散在十五舵,每舵一营,想要短时间内集结没那么简单。
离江心岛最近的是渔阳步卒的潇湘营和江东营,但是无论哪个营从集结到赶江心岛至少需要五天的时间,而且需要长蛇水军的密切配合。
长蛇水军又被陆家父子牢牢把控在手中,指望他们去跟江北水师拼命,凤星河心里实在信不过。
如今因为云螭大婚,这些能调兵的舵主和大小统领现在都在岛上,一时间要想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力量,同样困难。
事到如今唯一生路就是尽快让岛上二皇子的探子把九公主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
如此一来,师出无名,江北水师想必也会停止行动。
“急什么!”
云螭目光淡然清冷,闪过一抹冷意,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么一搞,敌人岂不是又要缩回洞里去了?”
睚眦必报,是他的性格,一辈子改不了。
现在,自己无缘无故被人捅了一刀,差点命都没有,还要他祈求敌人别来,怎么可能?
这不是他的风格,更不是他的个性。
眼见凤星河一脸懵,云螭无奈叹了口气,眼梢微眯,如狐狸嗅到猎物气息。
“那个什么二皇子既然都谋划了这么久,我们不给人家一个粉墨登场的机会,那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来!”
“让他们来。”
“也让我亲眼看看这个二皇子是不是长了个三头六臂。”
凤星河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云螭竟会提出这种要求,下意识看向了朱九思。
却见朱九思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好似认命了,又好似根本没听到云螭的话。
凤星河心头一沉。
云螭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听不懂,也就不配坐这个长老的位置了。
引蛇出洞。
但是,这其中的风险……
眼见凤星河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云螭有种心好累的感觉,偷偷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等到关键时候,我们再把这张王牌打出去,你猜咱们的对手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凤星河望着云螭眼波流转间,似乎藏了千百种心思,沉默片刻后,松开了朱九思的手,道:“既然你都这么决定,我听命便是。”
回过神来细想,凤星河也渐渐发觉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一个不仅能引蛇出洞,还说不定能将岛上的耗子都引出来,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想通了,凤星河也就没有犹豫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去实施,才能达到想要的目的。
“要不要将‘九公主’已死的消息扩散出去?”
话刚问完,凤星河就感觉有些奇怪。
怎么不知不觉之中,他开始变得事事征询云螭的意见了。
云螭看了看朱九思,又看了看凤星河,指了指脑袋,眼尾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半分,叹息道:“什么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