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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苏浅歌攥了攥袖中的帕子,指尖泛白才压下喉间的涩意。

目光落在校场中央那道玄色身影上时,紧绷的肩线悄悄松了半分——顾景澜还站着,虽玄甲染血,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

方才与死士缠斗的半个时辰里,他如淬了冰的利刃,旋身时带起的剑气削断了第七个死士的咽喉,余下三人见势不妙想退,反被他足尖点地跃起,长剑斜挑,干脆利落地了结了战局。

“废物!”观礼台上,太子猛地挥臂,青瓷茶碗砸在汉白玉栏杆上,碎瓷混着茶汤溅了半尺远。

他额角青筋跳得厉害,“十个顶尖死士,竟连他油皮都没蹭掉多少?”

李公公早捧着新茶候在一旁,弓着背递上前时,袖摆几乎擦着地面:“殿下息怒,顾世子毕竟是沙场滚过的,寻常死士自然难伤他,可他再强也是血肉之躯,方才缠斗已耗了大半气力,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苏浅歌垂着眼,掩去眸底的讥诮。

这李公公当真是把“伺候”二字刻进了骨子里,太子刚动怒,他连台阶都铺好了。

她抬眼时,已换上副娇俏模样,伸手挽住太子胳膊:“太子哥哥别急,这点小波折算什么?妹妹早说过,要亲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是多等片刻罢了。”

太子瞥她一眼,嘴角勾起抹阴恻:“本太子可没耐心等。”他抬手朝校场旁挥了挥,“带上来。”

沉重的铁链拖地声传来,苏浅歌循声望去,心猛地一沉。

那被押上来的“勇士”足有七尺高,肩宽几乎抵得上寻常人的腰,玄色皮甲裹着虬结的肌肉,脖颈比顾景澜的手腕还粗。

顾景澜站在他面前,竟只到他胸口,原本挺拔的身形都显得单薄了几分。

更诡异的是,那勇士双目赤红,喉间发出嗬嗬的低吼,分明是被药物控制得失了神智。

校场上,顾景澜剑尖斜指地面,染血的睫毛垂着,却在勇士扑来的瞬间猛地抬眼。

那勇士速度快得惊人,蒲扇大的手掌直拍他天灵盖,带起的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顾景澜足尖点地后跃,险险避开的同时,长剑顺势刺向勇士膝盖——这是常人的弱点,可剑尖撞上对方腿骨时,竟发出“叮”的脆响,只留下个浅浅的白痕。

勇士吃痛嘶吼,转身横扫一臂。

顾景澜侧身翻滚,玄甲擦着对方胳膊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鬓发乱舞。

他刚站稳,勇士已再次扑来,双臂如铁钳般锁向他腰身。

这一次顾景澜没退,反而迎着对方冲去,在距离半尺时猛地矮身,长剑贴着对方皮甲滑过,精准挑断了绑住他手腕的铁链——那铁链是方才捆死士用的,此刻正堆在不远处。

铁链落地的脆响中,顾景澜已绕到勇士身后。

他左手抓住铁链一端,右手长剑猛地插进勇士后腰的皮甲缝隙——那里是药物注射的针孔,也是唯一的薄弱处。

勇士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呼,回身狂抓,顾景澜却借着他转身的力道,将铁链缠上他手臂。

“砰!”勇士双臂被铁链缠住,狠狠撞在地上,演武场的青石板都裂了道缝。

顾景澜站在他身后,剑尖仍抵着他后腰,玄甲上的血珠顺着甲片滑落,滴在地上晕开小团深色。

他喘着气,却没放松分毫——那勇士还在挣扎,铁链被绷得咯咯作响。

观礼台上,太子脸色铁青:“给我打!往死里打!”

苏浅歌指甲掐进掌心,目光死死盯着顾景澜握着剑的手。

那只手虎口已磨出了血,却依旧稳得很。

她忽然想起书中写的,这个男人从来不是靠蛮力,他靠的是算计,是在绝境里找生机的狠劲。

果然,顾景澜在勇士再次起身时,忽然松手放开铁链,长剑转而刺向他脖颈。

这一次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剑尖终于破开皮肤,刺入半寸。

勇士动作猛地一僵,赤红的眼珠渐渐涣散,轰然倒地。

顾景澜拄着剑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玄色的衣袍几乎被血浸透。

他抬头望向观礼台,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苏浅歌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嘲弄,仿佛在说:就这点手段?

苏浅歌心口猛地一跳,慌忙移开视线。

太子已气得拂袖:“废物!都是废物!”

她却没听进去,只想着方才那一眼。

顾景澜没死,他果然没死。

可不知为何,看着他站在血泊里的模样,她鼻尖竟有些发酸——这个书中的大反派,此刻活着,竟比死了更让她揪心。

苏浅歌攥着帕子的手猛地松开,指节因用力泛白,喉间那声差点破口而出的惊呼被她死死咽回去,只眼眶悄悄红了。

校场中央,顾景澜拄着剑半跪在地,玄色衣袍下摆浸在血泊里,后背却仍挺得笔直——方才那勇士倒地时,他也被震得踉跄,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可愣是没让自己完全趴下。

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

起初只是零星几声,像石子落进湖面,转瞬便漾开成片。

先是场边围观的禁卫,他们常年习武,最懂方才那场打斗的凶险,那七尺勇士刀枪难入,顾景澜却能在力竭时寻到破绽,这份眼力与狠劲,让他们打心底里佩服。

接着是站在后排的文臣家仆,再后来,连几位素来谨言慎行的老臣都捋着胡须,缓缓抬手。

掌声雷动时,吏部尚书忽然上前一步,对着观礼台躬身:“太子殿下,顾世子以一人之力破死士、胜勇士,这般筋骨与智谋,实乃难得,今日天日昭昭,他既活了下来,或许正是天意,还请殿下开恩。”

话音刚落,几位老臣跟着躬身:“臣等附议,请殿下放世子归去。”

太子猛地一拍栏杆,指节泛白:“放他归去?本太子倒要问问你们,他是沧玄质子,你们是云澜大臣,替他求情,是忘了云澜与沧玄往年的旧怨吗?”

人群中一阵骚动,朱丞相却往前站了站,袍角扫过石阶上的碎瓷片:“殿下,正是因记得旧怨,才更该三思,沧玄近年岁岁纳贡,质子入云澜已三年,从未有过逾矩之举,今日若因殿下私怨伤了他,沧玄若以此为借口断了岁贡,甚至兴兵,受损的是云澜百姓。”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太子:“况且方才比试,是殿下先派死士围杀,后又遣药人相逼,天下人若知,只会说云澜以大欺小,于殿下名声不利。”

“好个于我名声不利!”太子突然笑起来,笑声尖利,“朱丞相倒是会说话,合着本太子惩治一个质子,倒成了不仁不义?你们一个个对着他俯首帖耳,是觉得他比本太子更配当这储君?”

这话一出,校场上的掌声戛然而止。

老臣们脸色微变,却没人敢再应声——太子这话已是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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