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长，真他娘的痛快！”王铁柱抹了把嘴角的油渍，凑到陈峰身边，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就这么十来个人，干掉了鬼子一个加强小队！这要是说出去，谁信呐！”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还吃上了饱饭，换上了好枪。”陈峰的语气很平静，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前方黑暗的山林。
“那倒是！”王铁柱嘿嘿一笑，拍了拍背上的三八大盖，“以前在团里，咱一个连都分不到一挺歪把子，子弹更是宝贝疙瘩，打一发都得连长批条子。现在咱们人手一支三八大盖，还有机枪掷弹筒，这火力，比得上主力连了吧？”
“还差得远。”陈峰淡淡地道，“装备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支真正的强军，不光看武器，更看人。”
王铁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他知道，跟着陈排长，准没错。
队伍里，变化最大的要数李富贵。
他此刻正鞍前马后，抢着帮战士们背负弹药箱，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嘴里“长官”、“兄弟”地叫个不停，丝毫没有了之前当伪军时的油滑，反而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真诚。他亲眼见证了这支小部队的可怕战斗力，那种摧枯拉朽、干净利落的作战方式，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支鬼子部队都要凶悍。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抱对大腿了。
急行军两个多小时后，队伍已经深入大山腹地。陈峰看了看天色，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他指着一处背风的山坳，那里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久。
战士们立刻熟练地散开，赵小虎带人负责外围警戒，王铁柱则组织人手清理庙内的杂物，生起一堆小小的篝火。
火焰跳动，驱散了山间的寒意，也映照着一张张兴奋而疲惫的脸。
牛肉罐头被打开，放在火上加热，很快就香气四溢。
战士们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吃肉，大声说笑，压抑了许久的紧张和恐惧，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排长，来，吃块肉！”王铁柱用刺刀挑起一块最大的牛肉，递给陈峰。
陈峰接过，却没有立刻吃，而是看向正和战士们吹嘘自己当年“勇猛事迹”的李富贵：“富贵，过来。”
李富贵一个激灵，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长官，您吩咐！”
“别叫长官，叫我排长。”陈峰撕下一半牛肉递给他，“坐下吃。以后你就是我们中的一员，只要真心抗日，我们就是兄弟。”
李富贵眼眶一热，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块滚烫的牛肉，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当了两年伪军，挨的都是鬼子的耳光和白眼，何曾受过这等待遇。这一刻，他心里那点最后的摇摆，彻底烟消云散。
“排长，我……我李富贵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哽咽着说道。
陈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他知道，对付这种老油条，光靠威逼不行，偶尔的恩惠，更能收买人心。
气氛热烈起来，战士们彻底放开了，开始聊起天南地北。
陈峰看时机差不多了，状似无意地问道：“小虎，最近根据地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咱们和主力失去联系这么久，也不知道团里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一出，篝火旁的热闹气氛顿时降了几分。战士们都停下了说笑，齐刷刷地看向赵小虎。他们都是从主力部队打散的，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自己的老部队。
赵小虎灌了口水，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消息倒是有一些，都是从老乡嘴里听来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听说前段时间，咱们一二九师在苍云岭那边跟鬼子坂田联队干了一仗，打得天昏地暗。好像……好像是咱们独立团的李云龙团长，带着新一团从正面顶住了坂田的进攻，还把坂田联队的指挥部给端了，把联队长坂田信哲都给干掉了！”
“啥？干掉了鬼子联队长？”王铁柱眼睛一瞪，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操！真的假的？那可是联队长啊！咱们团长也太牛了！”
“是啊！李团长那是什么人？整个晋西北谁不知道他的威名！就没有他不敢打的仗！”
“哈哈！痛快！太给咱们八路军长脸了！”
战士们一阵欢呼，仿佛打了胜仗的是自己一样，个个倍感自豪。
然而，赵小虎却摇了摇头，脸上的忧色更重了：“是打了大胜仗，可……我也听人说，当时总部下的命令是让各部队从侧翼突围，跳出鬼子的包围圈。李团长他……他没听命令，是擅自带着部队和坂田联队硬碰硬的。虽然打赢了，但这是违抗军令，听说……总部首长很生气，不知道会不会受处分。”
刚刚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违抗军令，这在纪律严明的八路军中，可是天大的事。
“不会吧……打了胜仗还要受处分？”一个年轻战士不解地问道。
“你懂个屁！”一个老兵瞪了他一眼，“这是战场，军令如山！要是人人都像李团长那样，那不就乱套了？”
众人议论纷纷，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陈峰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他将最后一口牛肉咽下，心中却是一片雪亮。
来了！剧情果然和自己知道的一样。李云龙苍云岭抗命，击溃坂田联队，然后被撤职，调去被服厂当厂长。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改变。
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独立团将会群龙无首，整个晋西北的八路军部队都会进入一段调整和收缩期。
指望找到主力部队，得到他们的补给和庇护，短期内是不可能了。
自己这支只有十五人的小队伍，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想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去黑风寨，建立自己的根据地，这个计划不仅是大胆，更是唯一的生路！
他看了一眼身边士气有些低落的战士们，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