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飞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钉在院子中央的那口古井上。
他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动。
那不是饿肚子的声音，更像野兽发现了猎物。
“那下面……”
“我闻到了……有更好吃的东西。”
说完，他迈开腿，径直朝着院子里的古井走去。
江澈一个激灵，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东厢房的井不能靠近。
这是前任房东交接时，特意用加粗红笔在注意事项上划出来的规矩。
“熊哥！等等！”
江澈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拦在熊飞面前。
“那个地方不能去！”
熊飞的脚步停下，他比江澈高出一个头，此刻低头俯视，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里全是烦躁。
“让开。”
“我饿。”
“那里有吃的。”
他说话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江澈的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但他不能让。
开玩笑，这院子处处透着诡异，那口被特意标注出来的古井，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有问题。
“不能去！那里危险！”
“什么吃的都没有，就是一口破井！”
熊飞根本不听，他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拨。
江澈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推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看熊飞就要走到井边。
【警告！检测到前方高浓度怨念集合体！】
系统的提示框在江澈眼前猛地弹出，猩红色的字体不断闪烁。
【古井封印着前代租客的怨念，该租客死于非命，怨气冲天。封印一旦破坏，后果自负！】
江澈的心脏猛地一沉。
怨念集合体？
还他妈是死于非命的租客？
这比去凶案现场啃地皮还刺激啊！
他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再次冲向熊飞。
“停下！你听我说！系统说那下面是死人的怨念，吃了会出事的！”
熊飞已经站在了井边，他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听到江澈的话，他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怨念？”
他皱着鼻子又闻了闻。
“不对。”
“不是怨念的味道。”
江澈愣住了。
“不是怨念是什么？系统还能搞错？”
熊飞咂了咂嘴，似乎在仔细分辨那股奇异的味道。
“这是一种……过期的香火味。”
“就像是摆在神龛上的贡品，放了太久，坏掉了。”
过期的香火？
坏掉的贡品？
江澈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这都什么形容？
他看着熊飞一脸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中。
相信一个刚认识的怪物，还是相信绑定自己小命的系统？
就在这时，井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井口弥漫出来，院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熊飞的眼睛更亮了。
“它醒了。”
“它在叫我。”
江澈看着熊飞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一横。
管他是什么，先稳住这个无底洞再说。
他立刻打开了系统界面，新手任务奖励的10点积分还孤零零地躺在角落。
他飞快地浏览系统商城。
【新手菜刀：专砍十年以下小鬼，售价100积分。】
太贵。
【镇宅符：保一方平安，售价500积分。】
买不起。
他的手指划到底部，一个便宜的商品映入眼帘。
【安抚符：临时安抚躁动的负面能量体，使其暂时平息。售价10积分。】
就是这个了！
“兑换【安抚符】！”
江澈在心中默念。
【积分-10，【安抚符】已发放至宿主手中。】
一张黄色的符篆凭空出现在江澈掌心，触感冰凉，上面用朱砂画着看不懂的符文。
“房东，你干嘛呢？”
熊飞不耐烦地催促。
江澈拿着符，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古井。
越是靠近，那股阴冷的感觉就越是强烈，混杂着一股陈腐的甜腻气味，让人闻了想吐。
他走到井边，对着长满青苔的井口，把心一横，将手里的符篆“啪”的一声贴了上去。
符篆接触到井口的瞬间，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一道微弱的金光顺着符文流转了一圈，然后隐没不见。
井里那股“嗡嗡”的躁动声，戛然而止。
弥漫在院子里的阴冷气息也随之消散，一切恢复了正常。
真的有用！
江澈心头一喜，他第一次发现，这不靠谱的系统和这些妖魔鬼怪的能力，竟然真的能解决现实中的大问题。
熊飞原本期待的表情僵住了。
他凑到井边，又使劲闻了闻，然后一脸失望地抬起头。
“没了。”
“香味被你盖住了。”
但他看向江澈的表情却变了，不再是看一个提供食物的房东，而是多了一丝审视和认可。
“房东。”
“你还有点本事啊。”
江澈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地把手背在身后。
“基本操作。”
熊飞舔了舔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江澈说。
“我跟你说个秘密。”
“这种‘过期的香火’，对我们饕餮来说，是天大的补品，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强。”
他顿了顿，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但是，这玩意儿对你们凡人，或者别的什么小妖小怪来说，就是穿肠的剧毒。”
“碰一下都得烂手烂脚。”
江澈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
剧毒？
补品？
这不就是……有害垃圾回收再利用吗？
他看着一脸馋样的熊飞，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一个完美的商业闭环瞬间形成。
江澈的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熊哥。”
“你想吃那下面的‘垃圾’吗？”
熊飞立刻反驳。
“那不是垃圾！是珍馐！”
“好好好，珍馐，珍馐。”
江澈顺着他的话说，然后图穷匕见。
“你想吃饱吗？”
熊飞点头，喉结上下滚动。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
江澈伸出一根手指。
“你负责把这井里的‘珍馐’处理干净，以后你的房租，还有伙食费，全免了！”
熊飞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江澈拍着胸脯保证，“我，江澈，说话算话！”
“成交！”
熊飞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现在只想立刻开饭。
协议达成，两人立刻行动起来。
江澈走到井边，撕下了那张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安抚符】。
符篆一离开，那股阴冷的躁动感再次从井里升腾而起。
井盖是巨大的青石板，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边缘与井口严丝合缝。
江澈试着推了一下，石板纹丝不动。
“让开。”
熊飞一把将江澈扒拉到旁边，自己站到井前。
他双手抓住石板的边缘，手臂上的肌肉瞬间坟起，青筋暴突。
“起！”
伴随着一声低吼，那块至少几百斤重的青石板，被他硬生生从井口掀了起来。
“轰隆”一声，石板被他扔在旁边的空地上，砸得地面一震。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陈腐气味，混合着甜到发腻的恶臭，从井口狂涌而出。
江澈猝不及防，被这股味道冲得连连后退，捂着鼻子一阵干呕。
太臭了！
这哪里是什么香火味，简直就是腐烂了上百年的尸体堆里又浇了一桶糖精。
熊飞却是一脸享受，他张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就是这个味儿！”
“太正宗了！”
江澈忍着恶心，朝井里看去。
井下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但在那极深的黑暗中，却有一团拳头大小的微光，在不停地闪烁，明灭不定。
不等江澈看清那是什么。
熊飞已经迫不及待地站上井沿，纵身一跃。
“噗通！”
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从井底传来。
紧接着，下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熊哥？你还活着吗？”
几秒钟后。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从井下幽幽地传了上来。
那声音，不像是吃东西，倒像是在啃某种坚硬的物体。
随后，一声响亮又满足的饱嗝，从井底冲了上来，带着一股浓郁的腐臭味。
江澈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这位爷是真吃上了。
就在这时，井下传来“呼”的一声风响。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井里被扔了出来，“哐当”一声砸在江澈脚边的青石砖上。
“房东！”
熊飞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井底传来。
“这玩意儿啃不动！给你了！”
江澈低头看去。
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四四方方，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淤泥，散发着井水的腥气。
他蹲下身，捡起盒子。
盒子很沉，入手冰凉。
他用袖子擦掉上面的污泥，发现盒子侧面有一个古朴的铜扣。
他试着拨弄了一下。
“咔哒。”
锁扣应声弹开。
江澈怀着一丝好奇，打开了铁盒。
盒子里面铺着一层早已腐朽成灰的丝绸，在丝绸之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地图。
还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黄铜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