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脸上的错愕只维持了不到一秒。
那扇被打开的灰色金属门，仿佛一个开关，启动了他身体里某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暴涨。
周围的空气似乎被抽干，变得稀薄而沉重。
那扇门明明已经开了，但保安只是横跨一步，就再次将林默与门后的世界彻底隔绝。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制服被撑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整个人构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人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这一次，里面带着一种纯粹的驱逐意味。
林默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机已经完全锁定了自己。
只要他再有任何试图进门的动作，迎来的必然是雷霆一击。
这才是真正的门。
也是第二个考验。
林默没有选择硬闯。
他收回了手，甚至还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没有去看保安，反而抬起头，看向消防通道门顶上，屋檐阴影里的一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半球形摄像头。
“大哥。”
林默开口了。
“这摄像头的线路布局，好像和整栋楼的安防系统不兼容。”
他的话语很随意，完全没有对峙的紧张。
“用的是独立的电网，而且功耗有点异常啊。”
保安的身体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僵硬。
他全身的气势锁定着林默，但林默的关注点却飘到了一个完全无关的地方。
一个外人，怎么可能一眼看出能源线路的布局。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安防摄像头。
那是驱动整个入口幻象的阵眼核心。
“你在胡说什么。”
保安的话语干巴巴的，试图维持镇定。
林默没有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自顾自地分析。
“这种独立供电模式，为了隐蔽，功率肯定不能太大。”
“我简单估算了一下。”
“为了维持入口能量场的稳定，你们肯定用了超高频的能量脉冲来弥补基础功率的不足。”
林默每说一句，保安的身体就僵硬一分。
林默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
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从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无法理解。
这不是风水。
不是玄学。
这是物理。
是现代科学。
他用最基础的物理学原理，在精确地剖析一个古老阵法的运行逻辑。
“而这种脉冲，很不巧。”
林默的话语里带上了一点笑意。
“每隔九十九秒，必然会和这栋写字楼中央空调外机的电磁谐振，产生一个零点一秒的‘共振盲点’。”
保安彻底呆住了。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那股强大的气势都出现了不稳的波动。
共振盲点？
那是什么东西？
秦家的阵法，传承数百年，从未听说过什么中央空调，更别提什么电磁谐振。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天书。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笼罩了这个守门人。
他感觉自己坚守了半生的信念，正在被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从地基开始瓦解。
林默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他开始倒数。
“三。”
保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二。”
他想做点什么，想阻止，想开口呵斥。
但是他的身体，他的大脑，都因为那番话而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一。”
林默最后一个字落下。
他迈步上前。
动作不快，只是很随意的，再次伸出手，推向那扇灰色的金属门。
这一次，他的手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那扇看起来坚固厚重的合金门，在他的手掌下，化作了一片虚无的光影。
他一步迈了进去。
整个人消失在了门后。
通道里只剩下保安一个人。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扇门。
门，还是那扇门。
严丝合缝，布满灰尘，门上的警告贴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黄。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伸出手，颤抖着触碰了一下门体。
坚硬，冰冷。
是实体。
保安的身体晃了晃，靠在了墙上。
他喃喃自语。
“怪物……”
“这他妈是哪个部门培养出来的怪物……”
门后。
林默的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不是预想中的楼梯间，而是带着微凉湿意的青石板。
一股混合着淡淡茶香与雨后泥土的气息，钻入鼻腔。
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延伸向远方。
街道两侧，是飞檐翘角的两层木楼，挂着各式各样的幌子。
有茶馆，有酒肆，有当铺，还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店铺。
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光线却很充足。
他成功进入了“不存在的古街”。
身后的灰色金属门缓缓关闭，最后消失，变成了一堵平平无奇的墙壁。
林默环顾四周。
街道上很安静，但并非空无一人。
他能感觉到，在那些店铺的阴影里，在二楼的窗户后面，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早到者，给后来者的“欢迎仪式”。
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气息，弥漫在整条古街上。
秦家的考验，从踏入这里的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林默的目标很明确。
老槐树茶馆。
可是，他扫视了一圈，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五花八门。
“清风茶楼”。
“一品居”。
“忘忧阁”。
唯独没有一家叫做“老槐树”。
这里的每一家茶馆，都可能是陷阱。
也可能，都是考验的一部分。
林默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街道左侧，一家没有任何招牌的茶馆。
那家茶馆的院子里，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槐树。
它的树冠几乎遮蔽了半条街道，枝叶繁茂，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幽深。
就是这里了。
林默确定了目标，迈步向那家无名茶馆走去。
就在他刚刚抬起脚的瞬间。
一股极度危险的预感，从他的后心位置炸开。
没有风声。
没有破空声。
林默的身体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他没有回头，而是猛地向左侧横移了一步。
一道锋利的红光，几乎是擦着他后背的衣服，无声无息地刺入了他前方的一根廊柱。
噗。
一声轻响。
那道红光钉在木柱上，微微震颤。
林默这才看清。
那是一个用糖稀熬制，晶莹剔透的糖人。
一个手持长枪的将军造型。
此刻，这个糖人将军，正死死地钉在柱子里，枪尖完全没入其中。
林默转过身。
不远处，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摊主是个笑呵呵的老头。
他手里还举着一个刚刚做好的糖画，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但林默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个小摊的草靶上。
上面插着十几个形态各异的糖人。
就在刚才，其中一个“活”了过来。
并发动了致命的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