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烬的膝盖还陷在黑灰里，肩头插着的獠牙正往血肉里沉。他没拔，反而用手狠狠一拧，剧痛炸开的瞬间，脑子里那些哭喊声退了半寸。
“想让我变成你们？”他低吼，一拳砸进地面，“那就先吞了我这口疯血！”
金焰从指缝喷出，像野兽般撕开黑雾。怨灵的手刚碰上他手臂，就被烧得滋滋作响，可它们不退，反倒是越扑越密，像是要把他活埋在这片死地。
祭坛中央那层茧动了。
暗红纹路在表面游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苏醒。陆昭站在后头，五指仍连着母碑碎片，嘴角扬起：“你打不破它的，那是用三百个熔裔卫的残骸炼成的壳——连地心火都烧不穿。”
风烬没理他。
他盯着远处那个银发身影——玄鸢双膝跪地，双手按在寒髓晶上，冰霜正从她指尖蔓延，像蛛网一样罩住半圈怨灵。那些扑向她的尸体被冻在原地，空洞的眼窝里幽蓝火苗忽明忽灭。
“小墟！”风烬突然吼。
金焰轮盘一闪，小墟出现在他脑后，声音发颤：“别再上了！母焰已经开始逆流！你再冲一次，心脏会结晶化！”
“那你闭嘴。”他冷笑，一把抽出肩头獠牙，血顺着掌心往下滴，“老子又不是没死过。”
话音落，他猛地蹬地。
金焰炸开双腿，整个人如炮弹般撞进黑雾。怨灵扑上来，被火浪掀飞，骨头渣子四溅。他不管不顾，直扑祭坛中央，双手合握，母焰凝成巨锤，高高抡起——
轰！
锤尖砸在茧壳上，火星四溅。
那一瞬，风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被震移了位。反震之力顺着双臂窜上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左脸旧疤彻底裂开，血混着组织液往下淌。
“警告！警告！”小墟尖叫，“母焰正在被同化！能量频率开始匹配怨念波段！你再打一下，就会和他们一样——永生永世困在这鬼地方！”
风烬单膝跪地，手撑锤柄喘气。
眼前画面乱闪：父母被绑上石柱，妹妹蜷缩在角落，议会徽章落下时的冷光……全是百年前的献祭记忆，正顺着母焰往他脑子里灌。
“呵……”他忽然笑了，嗓音沙得不像人声，“你说我疯？”
抬头望向玄鸢的方向，目光穿过层层黑雾与冰霜。
“可我答应过她。”他一字一顿，“要活着回去娶她。”
这句话出口的刹那，胸口母焰猛地一颤。
不是暴走，也不是反噬——是稳住了。
像是狂奔的野马突然勒缰，火焰在他血管里转了个弯，重新归顺。小墟瞪大眼：“你这疯子……居然拿爱当燃料？！”
“不是爱。”风烬抹了把脸上的血，“是执念。她说过，若我能活着回来，她就嫁我。”
他缓缓站起，举起染血的手，晃了晃肩头那根还在滴血的獠牙，冲玄鸢大喊：
“记得婚礼上说的话吗？”
玄鸢浑身一震。
她当然记得。
那天风烬站在王座前，满身伤痕却笑得张扬：“那我便让整个幽墟做证，这一生只娶玄鸢一人。”
而现在，他在地狱里问她记不记得。
她没说话，只是猛然将寒髓晶高举过头。
咔——
一声脆响，晶石表面裂开细纹，寒气逆冲而上，在空中凝成一道弧形冰墙，硬生生拦下扑向她的怨灵群。冰面映出她通红的眼眶，也映出祭坛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陆昭脸色变了。
“你以为靠一个女人就能破局？”他怒喝，掌心黑核猛震，“她不过是下一个祭品！”
话音未落，剩余怨灵齐齐转向玄鸢，嘶吼着扑去。
可就在它们踏进冰墙范围的瞬间，玄鸢左手一压，地面骤然升起六根冰锥，贯穿三具怨灵胸膛。她咬破嘴唇，鲜血滴在寒髓晶上，整块石头爆发出刺目蓝光。
“你想让她死？”风烬咧嘴一笑，金焰再次缠上双臂，“那就先问我这口疯火答不答应！”
他再度抡起巨锤，可这一次，没再砸向茧壳。
而是转身，一锤轰向地面。
裂缝炸开，金焰顺着地脉倒灌而入，直冲玄鸢脚下。她瞳孔微缩，立刻明白——他在引火入冰阵！
火与冰在地下交汇，发出刺耳的汽爆声。地面开始龟裂，黑灰腾空而起，形成一圈环形风暴。怨灵脚步迟滞，动作僵硬了一瞬。
就是现在！
风烬跃起，锤头对准茧壳最薄弱的接缝处，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臂——
“老子说过……”他嘶吼，“我是来当他们的光的！”
锤落如雷。
茧壳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陆昭猛然抬手，黑核悬浮，母碑碎片旋转加速，更多黑雾涌出，试图修补裂缝。但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也在强撑。
小墟趴在他耳边急喊：“疯子哥哥，下一击必须和寒髓晶同步！温度差够大才能撕开壳！”
风烬回头。
玄鸢正缓缓站起，寒髓晶悬在掌心，蓝光流转。她看着他，眼神坚定得不像话。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倒下。
他举起战锤，另一只手摸向第三根獠牙。
“来啊！”他冲天怒吼，“让整个幽墟都听见——”
玄鸢双手合拢，寒气凝聚成矛。
冰与火的距离只剩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