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山村七日:虎怨索魂
第四章 疑点与夜袭
钟德清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并没有掩饰,反而大大方方地从袍子下抽出了那样东西。
果然是一把短刀。刀鞘是木质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保养得很好。最引人注目的是刀鞘上镌刻着一些乳白色的奇特花纹,像是某种宗教或部落的图腾符号,给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感觉。
“山里采药,难免遇到毒蛇野猪,带着防身。”他语气平和地解释,还特意拔出一小截刀身,寒光闪闪,刀刃锋利,“这是我家祖传的玩意儿,让榆丫头见笑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我注意到,那刀柄光滑锃亮,没有任何长期握持摩擦留下的痕迹,更别说泥土草汁了。一把祖传的、用于防身和野外工作的刀,会如此“崭新”吗?
钟德清,他有问题。
我压下心中的疑虑,不动声色地和他闲聊了两句,便借口外婆叫我,快步离开。
按照村里的习俗,像王蛋子他们这样横死且未成家的年轻人,下葬前要用白布裹身,请神婆念经七日,以求来世安稳。因此,前三具尸体我都无法近距离仔细查验。
这更让我心中不安。王蛋子脖子上那道奇怪的平整划痕,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下午,我找了个机会,再次溜达到后山脚下。忏悔仪式已经结束,村民大多散去,只剩下叶神婆和几个帮忙的老人家还在收拾香烛等物。那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并排放在不远处,剩下的四个活人早已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
叶神婆是个瞎子,此刻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这是一个机会!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绕到尸体另一侧,蹲下身,手指颤抖着,缓缓伸向李旺尸体上的白布——只要再看一眼另外两人的伤口,我就能确认那划痕是不是偶然!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白布的瞬间,一只枯瘦如柴、冰凉刺骨的手,猛地从后面攥住了我的手腕!
“榆丫头…”一个幽幽的、带着热气的声音,贴着我耳朵响起,“掀死人的遮面布…可是会招惹不干净的东西的…”
是叶神婆!她明明是个瞎子,是怎么如此精准地找到我,并抓住我的?我吓得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头皮阵阵发麻。
她干瘪的脸上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露出光秃秃的牙床:“人小鬼大,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她松开我的手,从她那脏兮兮的衣兜里摸索出两颗快要融化的水果硬糖,塞进我手里,“来,吃了糖,乖乖回家去。听话。”
她这突如其来的和蔼,与刚才鬼魅般的出现和冰冷的手形成了诡异的对比,让我更加毛骨悚然。小时候,叶神婆也确实经常给我糖吃,总是摸着我的头说“长得真乖”。
计划失败,我拿着那两颗黏糊糊的糖,几乎是落荒而逃。看来,只能等晚上再想办法调查了。
说来讽刺,我如此执着地想查明真相,与其说是为了救那四个人渣,不如说是被“老虎报仇”这个诡异的故事和背后的谜团所吸引。作为一名相信科学兽医,我很难相信老虎能如此通人性,完成这么精准的复仇。
当晚,王蛋子的堂兄王杰,也就是那七人中的一个,哭爹喊娘地跑到我家,死活要求在我家借住一晚。
他脸色蜡黄,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跪在院子里磕头:“一定是按顺序来的!下一个就是我!一定是!求求你们,楼太婆,榆妹子,让我躲一晚吧!就一晚!我家离后山太近了!”
他说着语无伦次的话,精神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外婆终究是心软,看他实在可怜,骂骂咧咧地最终还是同意了。我家在村子最西头,离后山最远,道路七拐八绕,理论上确实更安全些。
外婆把二楼堆放杂物的一个小房间收拾出来让王杰住。整个晚上,村子都异常安静,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慌。
王杰紧张得几乎没睡,我在楼下都能听到他来回踱步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然而,凌晨三点左右,楼上突然传来王杰一声非人的凄厉尖叫,紧接着是重物倒地和他连滚带爬冲下楼的疯狂脚步声!
“来了!它来了!在外面!在树上!”他嘶吼着,像一颗炮弹般冲出我家大门,消失在黑暗里。
我被惊醒,急忙追了出去:“王杰!回来!外面危险!”
我刚追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看清王杰跑向了哪个方向,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后方撞在我身上!
那触感…干燥、厚实、带着粗糙的毛发…像是什么大型动物的肉垫!
“吼——!”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喉音,伴随着一股浓重的、骚腥的热气,喷在我的耳廓和脖颈上!
我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向前飞扑出去,额头重重磕在篱笆下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最后一个念头闯入我的脑海:老虎…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