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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曜传媒顶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渐次点亮。顾嬑独自一人坐在特助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开顶灯,只有桌角一盏老式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将她略显单薄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静谧的阴影里。

她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并非财务报表或项目计划,而是一个加密的私人文档。文档标题是《深渊回响:第三幕高潮角色心理动机深度分析(修订版)》。这是她利用碎片时间,结合自己穿书前写小说的经验和对萧砚宸那复杂状态的模糊感知,重新梳理的一份关于电影剧本的思考笔记。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文档里的文字一行行掠过。她试图用更专业的术语,更符合商业逻辑的框架,去包装那些源自本能和直觉的剖析。写着写着,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三天前安全屋那场惊心动魄的深度共鸣,像烙印般刻在她的记忆里。指尖相触时那撕裂灵魂的剧痛,意识深处那白金色旋涡的玄奥运转,以及最后萧砚宸靠在她肩上沉睡时那脆弱而沉重的呼吸画面交替闪现。还有顾振峰那番冰冷彻骨的警告——更长的稳定期,更致命的潜在爆发。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颈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萧砚宸灼热呼吸拂过的微痒触感。身体深处,那股属于她的信息素本源,仿佛也因为这回忆而微微波动了一下,清冷的栀子花香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无声弥漫。

就在这时,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不是电话,是信息提示音,但频率急促得不同寻常。

顾嬑皱了皱眉,放下平板,拿起手机。屏幕解锁,映入眼帘的是社交软件图标上那鲜红的、不断跳动的数字“99+”。还有无数条来自不同联系人的未读信息提示。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点开最常用的社交平台APP。瞬间,如同海啸般的信息流汹涌而至!手机屏幕被无数条推送通知和私信提醒彻底淹没!

萧砚宸夜潜顾宅#

神秘顾大小姐疑曝光#

顶流献身资本?#

星曜传媒继承人浮出水面?#

深夜密会,影帝与金主大小姐不得不说的故事#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标题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嬑的视网膜上!

她的心脏猛地一沉,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迅速点开热搜榜单。排在第一位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点进去,置顶的是一条由拥有千万粉丝的知名娱乐爆料账号“圈内显微镜”发布的九宫格图片和一段短视频!

图片清晰度极高,明显是专业的长焦镜头拍摄。背景是夜色中一处安保森严、环境清幽的高档别墅区大门。第一张照片,一辆线条流畅的深灰色保姆车停在路边阴影处。第二张,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高大身影从车上下来,帽檐压得极低,但侧脸轮廓和挺拔的身形极具辨识度——正是萧砚宸!第三站,他快步走向别墅区紧闭的雕花铁艺大门。第四张,他似乎和门内的安保人员短暂交流了几句。第五掌,大门开启一道缝隙,他迅速闪身而入!第六张到第九张,则是他进入别墅区后,走向其中一栋灯火通明的豪宅的近景和背影!虽然豪宅的具体门牌被刻意模糊,但那独特的建筑风格和周围环境,顾嬑一眼就认出——那是顾家的主宅!

而那段只有十几秒的短视频,更是如同投入深水的炸弹!镜头显然隐藏在更近的角落,清晰地捕捉到了萧砚宸在进入别墅大门前,微微侧头看向门内方向的瞬间!虽然戴着口罩,但他那双在夜色中依旧锐利深邃的眼睛,以及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带着某种急切和复杂情绪的光芒,被捕捉得清清楚楚!

评论区早已彻底炸锅!

“卧槽!实锤了!真的是萧砚宸!”

“这地方我知道!星曜顾家的大本营!那个神秘低调的顾大小姐就住这儿!”

“深更半夜,全副武装,翻墙进金主家门?这信息量太大我CPU烧了!”

“什么金主!楼上注意用词!我们砚宸是实力派!肯定是去谈重要合作!”

“谈合作需要半夜偷偷摸摸?还穿成这样?骗鬼呢!”

“楼上别洗了!这明显是去‘献身’啊!怪不得资源那么好!”

“心疼我宸!是不是被资本胁迫了?”

“楼上醒醒!说不定是双向奔赴呢?豪门大小姐X顶流影帝,这CP我先磕为敬!”

“只有我好奇这位顾大小姐长什么样吗?能让萧砚宸半夜爬墙?”

各种猜测、谩骂、震惊、阴谋论、CP狂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网络!星曜传媒的官方账号评论区也被愤怒的粉丝和吃瓜群众攻陷!公司股价在盘后交易时段应声下跌!

顾嬑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空,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种被扒光示众的羞耻感。维恩酒店走廊的画面,安全屋的深度共鸣,顾振峰的警告所有的一切,在这赤裸裸的曝光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他们被拍了!在顾家大门外!萧砚宸深夜进入顾宅的画面,被拍得清清楚楚!

是谁?狗仔?竞争对手?还是顾家内部的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秦朗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敲门,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紧张:“顾特助!出事了!董事长让您立刻去他办公室!公关部全员已经紧急集合!还有萧先生那边的工作室也炸了!他的经纪人林姐电话已经打爆了!”

顾嬑缓缓抬起头。昏黄的台灯光线下,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沉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她看着秦朗,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了。”

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和平板电脑。指尖划过平板屏幕,锁屏前,最后瞥了一眼那份尚未完成的剧本分析文档。

然后,她迈开脚步,朝着门外那片更深的旋涡中心走去。

顾振峰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中心。巨大的办公桌后,顾振峰脸色阴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公关部总监陈锋额头布满冷汗,语速飞快地汇报着舆情监控数据和紧急预案。几位核心高管围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

顾嬑推门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那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压力,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迁怒?

“父亲。”顾嬑走到办公桌前,微微颔首。

顾振峰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她:“看到新闻了?”

“看到了。”顾嬑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顾振峰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顾嬑沉默了一瞬。解释?解释萧砚宸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顾家门口?解释他们之间那见不得光的契约关系?解释那该死的基因锁和信息素安抚?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自嘲的弧度:“没有解释。照片是真的。他确实在那个时间点进入了顾宅。”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公关总监陈锋的脸色更难看了。

顾振峰的眼神骤然变得更加锐利,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没有解释?顾嬑,你知道这件事对星曜,对萧砚宸,甚至对整个顾家,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股价暴跌只是开始!品牌形象受损!合作方质疑!竞争对手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这就是你作为特助,作为顾家大小姐,作为他的‘安抚剂’,处理问题的方式?放任自流?连最基本的保密意识都没有?!”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斥责,顾嬑的身体微微绷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愤怒在她心底翻涌。保密意识?她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被强行推上这个位置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萧砚宸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顾家门口!她只是被动地履行着那个该死的契约!

但最终,她只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抬起头,迎上顾振峰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父亲,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控制舆论,挽回局面。”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公关总监陈锋:“陈总监,你们目前的预案是什么?”

陈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顾嬑在这种高压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思维。他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快速说道:“我们初步拟定了几个方向。一是冷处理,发一个模棱两可的声明,强调萧先生与顾家是长期友好的商业合作伙伴关系,深夜拜访是沟通重要项目细节,呼吁大家尊重隐私。二是转移焦点,放出萧先生另一个重量级代言或公益项目消息。三是如果舆论失控,可能需要顾小姐您亲自出面澄清。”

亲自出面澄清?

顾嬑的心猛地一沉。让她说什么?说萧砚宸有严重的心理疾病需要她贴身安抚?说他们是契约关系?哪一种说法都只会火上浇油!

“冷处理力度不够,转移焦点治标不治本。”顾嬑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至于我出面澄清说什么?怎么说?在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反驳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只会被解读为欲盖弥彰,引发更深的猜测和二次发酵。”

她看向顾振峰:“父亲,我认为,与其被动澄清,不如主动引导。既然照片是真的,我们无法否认萧先生去过顾宅的事实,那就承认它。但需要给它一个足够有说服力、且能最大限度保护双方形象和核心机密的理由。”

“什么理由?”顾振峰盯着她,眼神锐利。

顾嬑的指尖在平板电脑冰冷的边缘轻轻摩挲着。脑海中闪过安全屋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闪过萧砚宸那双时而狂暴时而脆弱的眼睛,闪过顾振峰那句“毁灭性的索取”。

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成形。

她抬起头,目光沉静如水,一字一句地说道:“心理依赖症。”

办公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心理依赖症?”陈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对。”顾嬑的声音异常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萧砚宸先生因为长期高强度工作、早年经历以及某些特殊原因,罹患了一种极其罕见的、需要特定环境和专业人士介入的心理依赖倾向。这种倾向在某些压力过大或情绪波动剧烈的特殊时期会加剧发作,需要及时的心理干预和安抚。顾家作为他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和雇主,拥有专业的心理支持团队和安全的干预环境。那天晚上,他是因为突然感受到强烈的情绪波动,需要紧急心理支持,才在深夜前往顾宅寻求帮助。这完全是一次基于医疗保密原则下的紧急求助行为,与任何不当关系无关。”

她一口气说完,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这个理由太离奇了,太冒险了。把顶流影帝塑造成一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病人”?这简直是自毁长城。

“这……这能行吗?”陈锋的声音干涩无比,“公众会相信吗?粉丝会接受吗?这对萧先生的形象打击太大了!”

“不相信又如何?”顾嬑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至少这个理由,解释了为什么是深夜,为什么是顾宅,为什么是他独自前往。它保护了核心机密——基因锁和信息素缺陷。它给了公众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框架。至于形象打击。”

顾嬑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讽刺的弧度:“一个勇于面对自身心理问题、积极寻求专业帮助的顶流影帝,难道不比一个被资本包养的‘玩物’更值得尊重吗?这甚至可能引发公众对心理健康问题的关注和讨论,从长远看,未必是坏事。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包装和引导这个说法。”

她看向顾振峰:“父亲,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在保护核心秘密的前提下,最大限度止损的方案。是否采用,请您定夺。”

顾振峰没有说话。他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深不见底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审视着顾嬑。办公室里一片压抑的寂静,只有他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良久,顾振峰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心理依赖症特定环境干预专业心理支持。”

他重复着顾嬑话语中的关键词,眼神锐利如刀:“顾嬑,你确定,这个说法,能堵住悠悠众口?能平息这场风暴?”

顾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不确定。但这是目前最优解。至少,它把‘私情’和‘资本交易’的猜测,转化为了‘健康问题’和‘雇主责任’。前者是丑闻,后者至少可以操作成一种带有悲情色彩的个人挑战。”

顾振峰沉默了。他锐利的目光在顾嬑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女人的价值和胆识。最终,他猛地一拍桌面!

“好!” 声音斩钉截铁,“就按这个方向!陈锋,立刻组织团队,以最快的速度,用顾嬑的个人名义,发布澄清声明!重点强调医疗保密原则和雇主责任!措辞要严谨,态度要诚恳,同时要表现出对萧先生个人隐私的绝对尊重和对心理健康问题的严肃态度!另外,联系几家权威的心理健康机构,准备后续的舆论引导和科普合作!”

“是!董事长!”陈锋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冲出办公室去布置。

顾振峰的目光重新落在顾嬑身上,眼神复杂难辨:“你亲自把关声明内容。记住,这是你自己提出的方案。后果,也由你自己承担。”

顾嬑的心猛地一沉。后果她当然知道后果。这个声明一旦发出,她将彻底站在风口浪尖。萧砚宸的粉丝会如何看她?公众会如何解读她这个“特定环境干预者”的角色?所有的压力、质疑、谩骂,都将由她一人承担。

但她没有选择。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保护那个秘密、也保护自己不被彻底吞噬的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我明白。”

半小时后。星曜传媒官方账号转发了由“顾嬑”个人认证账号发布的一条长文声明。

声明措辞严谨,语气诚恳。首先承认了照片的真实性,确认了萧砚宸深夜前往顾宅的事实。然后,用极其克制的语言,描述了萧砚宸先生因长期高强度工作及早年经历影响,罹患一种罕见的、需要特定环境干预的心理依赖倾向。强调顾家作为其重要合作伙伴和雇主,拥有专业的心理支持团队和安全的干预环境,有责任在其需要时提供必要的帮助。那天晚上的行为,是基于医疗保密原则下的紧急心理干预求助,恳请公众理解并尊重个人隐私,停止无端猜测和传播不实信息。最后,呼吁社会关注心理健康问题,给予需要帮助的人更多理解和包容。

声明一出,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短暂的死寂之后,网络舆论彻底炸裂!

“心理依赖症?什么鬼?!”

“借口!绝对是借口!这理由编得太离谱了!”

“我宸怎么可能有心理问题!他那么强大!”

“楼上醒醒!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支持宸宸勇敢面对!”

“特定环境干预?专业人士?我怎么觉得这个‘专业人士’特指顾大小姐呢?”

“细思极恐!怪不得萧砚宸资源逆天!原来是‘病’在顾家手里?”

“顾大小姐亲自下场澄清?这关系绝对不简单!”

“只有我觉得这个声明写得很有水平吗?把桃色绯闻硬生生拗成了社会责任和健康关怀?”

“公关鬼才!星曜这波操作我服!”

“心疼顾大小姐,被推出来挡枪。”

支持、质疑、嘲讽、阴谋论、CP狂欢各种声音再次甚嚣尘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心理依赖症”这个说法,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彻底改变了舆论的走向和焦点!星曜传媒的股价在经历短暂暴跌后,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小幅回升!

顾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关掉了所有社交软件的通知,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她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声明发出去了。风暴暂时被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她不知道萧砚宸看到这份声明会是什么反应。愤怒?屈辱?还是漠然?

她更不知道,当那个被定义为“心理依赖症患者”的男人,再次因为那该死的基因锁而需要她这个“特定干预者”时,他们之间那本就脆弱而扭曲的关系,又将走向何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顾嬑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秘书秦朗。他的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复杂。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走到顾嬑桌前,将屏幕转向她。

“顾特助,这是公关部那边刚刚监测到的萧先生工作室的动向。”秦朗的声音有些迟疑。

顾嬑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那是萧砚宸工作室的官方账号页面。最新一条动态,发布于三分钟前。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的背景是纯黑色。画面中央,是一只骨节分明、极具力量感的男性右手。那只手的手背上,靠近腕骨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如同被灼烧过的、呈现出奇异白金色纹路的齿痕?

图片下方,配着一个极其简单、却足以引爆整个网络的标题:

「专属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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