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揣着那十五块钱回家的时候,感觉裤兜里沉甸甸的,装的不是钱,是底气。
这笔钱,对这个家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当他把那一沓被赵立新压得平平整整的票子,放在母亲李玉珍面前的炕桌上时。
李玉珍正在纳鞋底的针,一下子扎进了自己的手指。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却顾不上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沓钱。
“这……这哪来的?”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卖山货的钱。”
陈夏说得轻描淡写,把空了的麻袋往墙角一放。
“卖……卖了这么多?”
李玉珍拿起钱,一张一张地数,生怕自己看错了。
崭新的一块、两块,还有一张大团结。
她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
最后才敢相信,这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五块钱。
李玉珍看陈夏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儿子,而是像看一个能从外面抱回金元宝的财神爷。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钱用一块红布包好,塞进了炕头最里面的柜子里,还上了锁。
有了钱,陈夏家的生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一场断层式的革命。
第一件事,就是餐桌上的革命。
陈夏揣上钱,当天下午就去了镇上的供销社。
在肉铺子前,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对着售货员喊道。
“同志,割二斤肥膘!”
售货员手起刀落,一大块雪白的肥膘肉就落在了案板上。
回到家,李玉珍看着那块肥肉,心疼得直咧嘴。
可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她什么都没说。
当天晚上,她就动了手。
肥肉下锅,随着温度升高,阵阵“滋啦”的声响在厨房里此起彼伏。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肉香,霸道地钻进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李玉珍小心翼翼地将炼出来的雪白猪油,倒进一个印着牡丹花的搪瓷盆。
看着那满满一罐猪油,她脸上的愁云,都散了大半。
第二天中午。
靠山屯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出的还是玉米糊糊或者高粱米饭那股子清汤寡水的味道。
唯独陈家的小院里,飘出了一股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肉香。
李玉珍用新炼的猪油,加上昨天剩下的兔肉,烧了一大盘油汪汪的红烧兔肉。
兔肉被炖得软烂脱骨,酱色的汤汁浓稠,每一块肉都裹着亮晶晶的油光。
当这盘菜被端上饭桌时,妹妹陈欢的眼睛都瞪圆了。
她使劲地吸着鼻子,口水差点从嘴角流下来。
“哥……这是兔肉?”
“吃吧。”
陈夏夹了一块最大的,放进妹妹的碗里。
陈欢夹起那块肉,先是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那股咸香的味道让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然后,她才舍得咬了一小口。
太香了!
这一顿饭,陈家吃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去上学,陈欢的饭盒里,破天荒地出现了肉。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故意慢吞吞地打开饭盒。
当她从两个黄澄澄的窝窝头下面,夹出一块油光发亮的兔肉时,周围几个同学的脑袋“唰”地一下全都凑了过来。
“陈欢,你家吃肉了?”
“哇,好香啊!”
同学们羡慕的眼神,像是小刷子,挠得陈欢心里痒痒的。
她小脸涨得通红,把胸脯挺得高高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矜持又骄傲地把那块肉塞进了嘴里。
那份小小的虚荣心,让她的脸蛋一整天都红扑扑的,走路都带风。
这股风,也吹到了村里的小河边。
李玉珍在洗衣服的时候,腰杆都比平时挺直了不少。
旁边的女人还在唉声叹气。
“唉,家里盐都快没了,就指望那两个鸡蛋去换点。”
“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进山几天了,连个兔子毛都没见着。”
李玉珍听着,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手里搓着衣服,心里却在盘算着,等小夏下次再卖了钱,就去供销社给小欢扯二尺新布,做一件过年的新棉袄。
日子,有了盼头。
而这种盼头,被陈夏变成了日常。
清晨,南山外围。
画面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
黑豹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林间穿梭,它的奔跑不是毫无章法,而是精准地将一只肥硕的野兔,从灌木丛里驱赶到一片开阔地。
“嗖!”
陈夏早已等候多时,冷静地开弓。
箭矢破空而去,兔子应声倒下。
紧接着,黑豹又发出一阵低吼,惊起了一只藏在草丛里的野鸡。
“嗖!”
又是一箭。
野鸡扑腾着翅膀,从半空中坠落。
没有惊心动魄的搏斗,没有长时间的追踪。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高效得像一条冷冰冰的流水线。
对别人来说九死一生的狩猎,对陈夏而言,已经变成了稳定、高效的“上班打卡”。
县供销社后院。
陈夏再次找到赵立新。
这一次,赵立新脸上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的审视和冷淡,全是熟稔的热情笑容。
“来了,小陈!”
他甚至没让陈夏自己动手,主动接过麻袋,熟练地验货。
皮子,依旧是顶级品相。
山货,依旧是干净利落的尖货。
赵立新连算盘都懒得打了,直接从抽屉里数出一沓钱递过去。
“还是老规矩,货好,价钱就好!”
两人的交易,充满了商业伙伴间的默契和效率。
接过钱,赵立新递过来一根烟,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小陈,你这货源也太稳了!老叔的身子骨还那么硬朗?”
陈夏接过烟,夹在指尖,平静地回答。
“我爹最近就在家享福呢。”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赵立新心里咯噔一下。
他猛地抬头看了陈夏一眼。
这小子,是在告诉自己,这些货,都是他自己弄的。
功劳,已经从老猎王陈金华的身上,彻底转移到了这个年轻人自己身上。
这是变相的独立宣言?
赵立新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他知道,自己抓住的不是陈金华的儿子,而是陈夏本人这条线。
财富,也在陈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形式积累起来。
炕桌上,那个包钱的红布包,从最开始的干瘪,变得越来越鼓。
墙角挂着的、处理好的皮毛,从最初的五张,变成了十几张,二十几张。
李玉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甚至真的去供销社,扯回了崭新的花布,晚上在煤油灯下给陈欢比量着。
这种富裕,是藏不住的。
尤其是在靠山屯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遍全村的地方。
村里的舆论风向,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起初,大家还停留在羡慕的层面。
“陈金华家这是转运了啊!”
“他家那条叫黑豹的狗,真是神了,天天都能叼回东西!”
但随着陈夏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背着鼓囊囊的麻袋从山上下来,然后隔三差五就往县城跑一趟。
这种议论,慢慢变了味。
嫉妒,如同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菌,开始在人心里疯狂蔓延。
在一个傍晚,二叔陈富贵在村里一户人家的酒桌上,喝得满脸通红。
几杯马尿下肚,他舌头都大了,拍着桌子,对着同桌的人喷着唾沫星子。
“什么他娘的神犬!我看就是放屁!”
“我大哥在山里摸爬滚打一辈子,也没见他天天有收获!”
“我看他陈夏,就是在山里发现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宝地!一个人偷偷发财,连我这个亲叔叔都不带!”
这话,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它太符合人们心中的猜忌了!
是啊!
凭什么!
凭什么他陈夏每次进山都有收获,我们去就空手而归?
村民们的议论核心,从“他家运气好”,彻底变成了“他家凭什么这么好运”。
那些看向陈夏的眼神,也从最初的羡慕,变成了猜疑、嫉妒,和藏不住的眼红。
一股无形的敌意,开始在村子里弥漫。
这天,陈夏从县城回来,刚走到村口,就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以往那些会跟他打招呼的叔伯婶子。
今天看到他,都只是瞥了一眼,就迅速扭过头去,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目光,像针一样扎人。
甚至,他能感觉到,村头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正远远地吊在他的身后,鬼鬼祟祟,眼神不善。
陈夏的脚步没停,眼神却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了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完成多次狩猎与交易,持续积累经验……经验结算中……】
【经验值已满,系统等级提升!】
【系统等级:Lv.1】
【宿主:陈夏】
【可统御单位:1/2】
【已统御单位:黑豹】
【升级说明:系统等级提升,宿主精神力小幅增长,可额外统御一个新单位。】
看着新出现的【系统等级】和那个【1/2】的统御名额,陈夏的内心,多了一丝底气。
之前只有一个名额,黑豹就是他的一切,不容有失。
现在,他有了一个空位。
这意味着,他有机会去寻找一个新的、有特殊天赋的伙伴,来补强自己的团队。
“一个名额……”他心中思忖,“必须用在刀刃上,绝不能浪费在普通的狗身上。”
这份来自系统的“小确幸”,让他面对眼前弥漫的敌意时,更加冷静。
他知道。
想看他秘密的人,太多了。
但他更知道,只要自己的实力不断变强,所有的魑魅魍魉,最终都只会变成他前进路上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