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纷纷起哄:
“既然说是亲近之人下的毒,那就指名道姓说出来!”
“苏先生不是号称无所不知吗?”
“该不会现在改口说是推测吧?”
角落里,徐凤年啃着排骨打赌:
“老黄,赌一块排骨。”
“我赌他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台上。
苏青衫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云彼丘:
“云院长。”
“可否解释下,你胸前的剑伤从何而来?”
佛彼白石四人闻言脸色大变,如同见鬼般盯着苏青衫!
这一刻,众人心底猛然窜起一股寒意,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这世上……
真有能窥破天机、无所不知之人?
院中先是陷入短暂的寂静,紧接着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
“苏先生突然提起云院长是何意?”
“难道当年那叛徒不仅害了李门主,还曾对云院长出手?”
“又或者……”
“苏先生的意思是……叛徒就是云院长本人?”
“这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佛彼白石是李相夷最信任的心腹?”
“云院长素有‘美诸葛’之称,是四顾门的军师。”
“门中许多大事,皆是李门主与他商议而决。”
“他怎会背叛李门主?”
“说得也是……”
“可苏先生此时提及云院主,究竟是何用意?”
台下,笛飞声眉头微蹙,转向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若真是云彼丘所为,他的确有机会在李相夷的茶水中下手。
可当年与自己大战、仅以半招落败的李相夷,怎会是中毒之身?
李莲花神色淡然,朝他举杯一笑,云淡风轻。
十年前,他或许怨恨过云彼丘。
但如今,他早已释然。
他是李莲花,而非李相夷。
李相夷的恩怨情仇,与他再无关联。
此刻他更在意的,是苏青衫的来历与目的。
见李莲花如此平静,笛飞声心中稍安。
碧茶之毒一事,多半是假的!
此毒一旦入体,功力尽散。
可当日决战时,李相夷分明与自己势均力敌。
方多病按捺不住,扬声喊道:“苏先生,别卖关子了!”
“你口中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突然提到云院长,又是什么意思?”
主桌旁,乔婉娩瞥见佛彼白石的神情,脸色瞬间苍白。
她心中隐约浮现一个猜测,却难以接受。
不会的……
佛彼白石对相夷向来忠心耿耿。
名为下属,情同手足。
云彼丘怎会做出暗害之事?
其余三人若知晓此事,又怎会容他活到今日?
高台之上,苏青衫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既然云院长不便开口,那便由在下代劳。”
“十年前,云院长受焦丽谯美色蛊惑,于决战前夕,在李相夷茶中下毒。”
“东海一战后,笛飞声与李相夷双双失踪。”
“云院长悔恨交加,向其余三位院长坦白罪行。”
“石院长盛怒之下,一剑穿胸,险些取他性命。”
“此后,云院长画地为牢,再未踏出百川院半步。”
话音未落,台下已掀起轩然大波。
“云院长?!!”
“绝不可能!”
“百川院四位院长,皆是江湖中德高望重之辈!”
“被妖女迷惑,对李门主下毒?”
“甚至……”
“其余三位院主知情不报,替他遮掩?”
“这怎会是真?!”
“苏青衫,你可知道污蔑院长的后果?”
也有人心中生疑。
“听闻焦丽谯那妖女姿容绝世,媚骨天成。”
“但凡见过她的人,无不被其迷惑。”
“若论身份,云彼丘的确能让李相夷毫无防备。”
“况且,若无确凿证据,苏青衫怎敢当众指认百川院院长?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人群中,老黄伸手向徐凤年咧嘴一笑:“少爷,一块排骨。”
徐凤年恍若未闻,皱眉低语:“不对劲……”
“如此隐秘之事,若真有其事,佛彼白石怎会让第五人知晓?”
大厅内议论纷纷。
“若此事纯属捏造,苏青衫岂不是自寻死路?”
“莫非…佛彼白石四位之间,并非表面这般同心协力?”
“难道苏青衫背后另有其人,并非金鸳盟,而是佛彼白石中的某位?”
“但…这样做对他有何益处?”
另一侧。
李寒衣已显不耐:”真是令人费解!”
“师父,您看这苏青衫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看都不像痴傻之人啊。”
“怎会在百川院的地界上,公然诋毁院长呢?”
南宫仆射眼中透着探究之色。
但不同于弟子的急躁,他依旧从容:”何必着急?”
“静观其变,真相自会揭晓。”
主桌旁。
乔婉娩眼眶泛红:”诸位院长,苏先生所言是否属实?”
佛彼白石四人默然,唯有石水面露愧色,欲言又止。
肖紫衿急忙圆场:”婉娩,其中定有误会。”
“说书人的话,岂能尽信?”
台上。
苏青衫轻啜香茗,含笑问道:”石院长。”
“在下方才所言,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暗自叹息。
他们皆知石水对当年之事最为耿耿于怀。
隐忍至今,只为保全百川院和李相夷的心血。
如今被当面质问,她定不会继续隐瞒。
几人心中陡然升起阵阵寒意。
莫非这一切,都在苏青衫预料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
云彼丘率先起身,神情痛苦:”苏先生所言非虚。”
满座哗然!
事已至此。
云彼丘明白,即便自己不开口,石水也不会再替他遮掩。
与其让他人揭露自己的不堪,不如亲口承认。
至少显得敢作敢当。
他面容扭曲着忏悔:”碧茶之毒,确实是我投入门主茶中。”
“此乃毕生最大憾事。”
向苏青衫深施一礼:”这十年来,云某日日饱受煎熬。”
“苟活至今,只为寻找门主踪迹。”
“今日先生点破此事,反倒让我如释重负。”
这番自白引发轩然大波。
“竟是真的?”
“云彼丘当真毒害了李门主?”
“这么说其他三位院主早已知情?”
纪汉佛起身叹道:”此事我等确实知晓。”
“正如苏先生所言,彼丘事后便向我们坦白一切。”
“当时他悔恨交加,已有死志。”
“石水那一剑穿胸而过,他毫不闪避。”
“但妖女焦丽谯的惑心之术确实防不胜防。”
“彼丘所长在于智谋,武功平平。”
“难以抵挡那妖术蛊惑。”
“我看他诚心悔过,便……”
乔婉娩惨淡一笑,低声道:”诸位当真配做相夷的结义兄弟。”
“以相夷的机敏,纵使饮茶之际未曾觉察。”
“日后也定会知晓是谁下的毒手。”
“你们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宽恕了他?”
“可曾想过东海决战那日,相夷毒发之际,内心何等凄凉?”
席间。
笛飞声只觉脑海中霹雳炸响。
云彼丘竟认罪了??
他当真认了??
岂非证实苏青衫所言非虚?
李相夷与自己决战时,当真身中碧茶之毒?
这些年来,他始终以为当年是险胜半式。
甚至将此战视作毕生荣耀。
今日方知,原来自己不过是个笑话!
他战胜的,不过是个毒发的李相夷!
这不是荣耀,是耻辱,是他此生最大的羞辱。
此刻他终于明白。
方才李莲花那句问话的深意。
想必他也一直以为,下毒之事是受自己指使?
焦丽谯!!!!
云彼丘!!!!
尔等安敢如此辱我!
面具之后。
笛飞声眼中杀意滔天。
李莲花眸中也掠过一抹黯然。
方多病早已怒不可遏,将往日引以为傲的百川院令牌摔得粉碎。
四顾门旧部纷纷厉声斥责。
其余江湖人士则更多将目光投向苏青衫。
“这位苏先生究竟什么来头?”
“如此隐秘之事,他竟如观掌上纹?”
“莫非世上真有窥测天机之术?”
“真有洞悉万物之人?”
先前不少人还对苏青衫的名声嗤之以鼻。
只当是说书人自吹自擂。
今日亲见,却不由得生出几分敬畏。
李寒衣好奇道:”师尊,他真能窥测天机么?”
南宫仆射略作沉吟:”世间确有卜算之术。”
“即便为师,也略通此道。”
“本以为当世卜算之道,唯二人可胜我。”
“一是青城山吕素真。”
“二是齐天尘。”
“然即便是卜算最强的吕素真,也难称全知全能。”
“至多推算某人命数罢了。”
“可这苏青衫……”
“连他的来历我都推算不出。”
……
台上。
苏青衫慵懒起身,含笑道:”诸位此刻怕是无心听书。”
“几位院主先忙。”
“在下回房小憩。”
众人皆露愕然。
今日全由这位苏先生而起。
他却浑不在意,此刻竟要回房歇息。
说罢也不待回应,径自下台。
百川院早为他备好客房。
想来接下来院中必有一番交代。
这些琐事,苏青衫无意过问。
不如回房消耗人气值提升实力。
若此刻要走,必遭阻拦。
但提出回房反倒让纪汉佛等人松了口气。
只派弟子暗中监视。
他们早看出苏青衫毫无内力,甚至未入武道门槛。
也不怕他潜逃。
心中诸多谜团还需苏青衫解答。
眼下处置云彼丘更为紧要。
苏青衫主动回房,正合纪汉佛心意。
途经人群时,仍有好事者追问不休。
“苏先生,东海大战的结局如何?李相夷可还活着?”
“当日李相夷毒发落败,笛飞声为何也销声匿迹?”
众人七嘴八舌追问着,苏青衫却从容拂袖:”诸位稍安勿躁,赏剑大会才刚开始。”
回到百川院厢房,苏青衫闭目唤出系统光幕。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