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槐月来了信。
信上内容大致是玉红一事赵赟大怒,派人到处搜寻,犄角旮旯也不放过。闹的元宁满城风雨,到最后竟然是赵夫人将所有罪责揽了下来,他和赵赟说是她放走了玉红姑娘,没人来救,也无人接应。赵夫人这么一说,赵赟就给了赵夫人两耳光,他也没理由再查什么,这件事才就此作罢。
芈瑛将信交给水仙,吩咐了几句便让水仙烧在火盆里。
芈瑛刚端起茶杯,就听见一阵马蹄声走过客栈,停在了对面酒楼门口。她抬眸去看,从马上下来的是位习武之人,谨慎的观察了四周这才进去,芈瑛冷笑,“你瞧,有人一直盯着呢。”
水仙朝对面酒楼看了过去,“是花红儿吧,可这花无百日红。我们泗京客栈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她花红儿就算嫉妒也没用。”
对面的悦来酒楼是开在泗京客栈后面的,起初倒是人来人往,生意火红。相反,泗京客栈门前冷清,客人也是三三两两。花红儿也因此时常光顾,说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嫌弃客栈里的这个那个的,还让芈瑛早点关门大吉。
现如今,泗京客栈门庭若市,人声鼎沸。她们悦来酒楼一日比一日惨淡,恐怕就连租金都要付不起了。
芈瑛皱了皱眉,眼神紧紧盯着二楼的那扇紧闭的窗户,沉声道:“那日的冷箭是从对面高处射下来的,应该和花红儿关系紧密。”
提起对面的老板娘花红儿来,水仙就一肚子火气,口气嘲讽:“可不是嘛!这种下作手段也只有她做的出来了!”
正说着,花红儿珠围翠绕的就进来了,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脸蛋确实漂亮就是心机太多。她忙来到芈瑛跟前,很是亲热的拉起芈瑛的手,高兴道:“哎呦!芈掌柜!真是多日不见,您越发精神了呢!”
芈瑛不予理会,嫌恶的抽回了手。
水仙冷了一眼,语气不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花红儿一听水仙这么说,脸上的笑更加艳丽,一双眼珠子睁得老圆,好奇的问:“水仙姑娘,你们在谈论我呀?谈论我什么呀?”
水仙用帕子掩了掩嘴笑,“当然是在谈你使得那些手段了。”
闻言,花红儿的脸霎时变了个色,立马装起糊涂来,“什么手段呀?水仙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芈瑛突然开口,“您有何事?”
槐月看了一眼芈瑛神色,即刻会意没有再谈及这个话题。
花红儿又看向芈瑛,回答:“我就是过来看看芈掌柜您,与您说会子话。”
芈瑛挑眉问:“花老板又听了些什么八卦?”
说到八卦二字,花红儿一个激动,一屁股坐在了芈瑛身旁,说道:“这八卦,我还倒真的有!”
“洗耳恭听。”
花红儿绘声绘色的说着:“那媚欢楼不知道是背后靠谁,死人那么大的事都能被掩下去。现在啊,那老鸨又回来了,媚欢楼重新开张,去的人还不少呢!芈掌柜你说说,这老鸨得有多大本事啊?”
商妈妈……回来了?
芈瑛敛了敛眼中诧异,问花红儿,“还有这等事?”
花红儿一拍大腿,“可不是嘛!现在都传遍了!现在哪个人不知哪个人不晓啊!估计呀,那诬陷商妈妈的人要被捉去了!”
芈瑛没想到在花红儿这听到了关于商妈妈的线索,那晚看到的身影也可以确定就是商妈妈了。她心有一沉,面色如旧:“那花老板你该说的也说完了吧?”
还没等花红儿答言,芈瑛就道:“水仙,送花老板。”
“花老板,您请。”
水仙动作麻利,送了花红儿出去。待到花红儿进了酒楼,她这才过来,低声说话:“商妈妈被放了?那红蓼岂不是……”
商妈妈被放出来是威胁,芈瑛也担心起泗京客栈来,忧心道:“商妈妈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水仙凑了上来,问:“主子,您是怀疑商妈妈背后有人?”
芈瑛颔首,“看来,我们得查一查商妈妈背后的人是谁了。以她的本事根本不可能一手遮天到这种程度。”顿了下,她毫不迟疑的说:“备下轿子,我去见一见商妈妈。”
水仙点点头,“是。”
有些黑了,芈瑛才上了软轿去媚欢楼。
轿子停在门口,芈瑛先挑起车帘瞧了几眼,媚欢楼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达官贵人应接不暇,就连牌匾也换了新的,还有几个姑娘是新来的,芈瑛不怎么认识。她放下车帘,等了好一会才进去。
护院一看是芈瑛,拦在了门口,“商妈妈的吩咐,你不许进!”
两个护院像一堵厚实墙壁挡在芈瑛面前,双颊的肉一颤一颤,怒目圆睁,盯得芈瑛有几分心慌。
她孤身一人前来本就是拿性命在赌,上次的事情的确都拜芈瑛所赐,商妈妈才会被关进大牢那么久。整日整夜都在漆黑煎熬中度过,即使锦衣玉食,可终究还是待在那种腐烂发臭的监牢,换做谁都不想。商妈妈更是恨不得扒了芈瑛的皮,抽了芈瑛的筋!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商妈妈却视而不见,更令人怀疑。
芈瑛向前进一步,眼眸扫过二人,眸子里令人惧怕的冷意,“我来找商妈妈是有要事相商。若耽搁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两个护院面面相窥着,交谈了几句先让打杂的上去禀告了商妈妈一声,芈瑛这才被放了进去。
芈瑛被侍女带到二楼,就瞧见商妈妈正教训着不听话的姑娘。她一把揪住姑娘的头发,往墙上撞,嘴里骂骂咧咧,“你就是个婊子你还装什么矜持?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我今天非的好好收拾收拾你!”
芈瑛想上前去,却被护院拦下,“芈掌柜,这事不是你该管的。”
她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候。
又见商妈妈一脸戾气,捏着帕子来回走动,上下瞧着几个媚欢楼的姑娘,问了其中一个,“你今天接了几个客了?”
那被问的姑娘涩涩退后一小步,埋低了头回答:“还,还没接到客。”
商妈妈一听就踹了一脚,揪住姑娘的耳朵,“干什么吃的?合计着我是白养你们的?你们不用给我挣钱啊?”
芈瑛咳嗽两声,商妈妈才注意到,松开了姑娘又踹了一脚,“小浪蹄子!明天还接不到客我打死你!”
姑娘连哭带爬的离开,商妈妈就像无事发生,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瞥了一眼芈瑛说:“跟我来吧。”
芈瑛随着商妈妈进了屋去,侍女倒了杯清茶,放在芈瑛跟前。随后退到了一侧,听着商妈妈的吩咐。
芈瑛执起茶杯,“商妈妈之前应该也是这样教训牡丹的吧?”
商妈妈轻啜了一口茶,咽下喉咙,润了润嗓子才说话:“贱蹄子就是要这样教训!牡丹可比她们听话多了,若牡丹不死,老娘也用不着和这些贱蹄子置气!”商妈妈对于牡丹的死还是有些后悔的,后悔没让牡丹再好好给她赚点钱。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来,商妈妈耳朵尖,再一看门口有个姑娘身影,气不打一处来,吼了声:“站门口做什么呢?滚进来!”
姑娘推开门,抱着琴踉踉跄跄进来,上衣被粗鲁扯去露出大半香肩,姑娘尽力遮着却无济于事。
芈瑛看了看那把琴,姑娘应该是媚欢楼的琴师。
只见她“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哭的委屈,“妈,商妈妈,你要为我做主啊!”
“你有屁就放!别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商妈妈说的不情不愿,她见多了风雨,这事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会替姑娘讨回公道,她甚至懒得去管这些破事。
姑娘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是被一个醉酒男子欺负所以才成这样的。可她是琴师,卖艺不卖身的。
商妈妈一听,翻了个白眼,老脸是一点儿也不起波澜,反倒给了姑娘一耳光,“青楼赚的就是大爷的钱,你得罪了大爷你吃西北风啊?”
姑娘又跪行着上前来,纤细的手抓住商妈妈的脚踝,哭诉道:“可是商妈妈,冰儿卖艺不卖身啊!冰儿一直以来也对您忠心耿耿啊!如今冰儿出了这样的事情您怎么能够坐视不理呢?”
商妈妈的确置若罔闻,还觉得她丢人现眼。就算来青楼这种地方卖艺不卖身,在男人眼中都一样,有哪一个干净?该出头的时候商妈妈还是会出头的,只是冰儿有点太矫情了,屡屡惹的商妈妈不快,“我当然知道你卖艺不卖身,你身子不还全整呢吗?你在这委屈什么?你又哭什么呢?客人是看你笑的,不是看你哭的!赶紧滚下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媚欢楼护院的将冰儿连扯带拉的拽了出去,凄惨哭声渐渐消失。
“这拔了鸡毛的鸡总的乖些,芈掌柜你说是吗?”商妈妈笑的得意。
芈瑛没有理会商妈妈,而是盯住她问:“东家是谁?”
“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