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神色坦然,朝着她来时的方向而行。
人群密集,显然是没看见她就站在他的对面。
她与他隔着两人错身而过,沈南姿很想抓住他,质问是谁的衣裳?
可是,向来胆大包天的她,这一次却胆怯了!
因为林如意说谢厌在他的心上人那!
林如意这人最是爱看她狼狈,虽然也有无中生有之事,可是,这次莫名的感觉她说的是真话。
她不敢去看,去了解真相,害怕她的十年像一场笑话。
“小姐!”冽风一身黑衣,气喘吁吁的赶来,嘴里呼着白雾,“小殿下找到了!”
他反手指着前面一处,“在那和人打架呢!”
沈南姿听到承儿打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跟着冽风赶去。
承儿和一个男孩扭打在一起,两人滚在冰面上。
“住手!”沈南姿看着那孩子掐着承儿的脖子。
谢承泽小脸憋得通红,也不甘示弱,揍着那孩子的脸颊。
冽风一把分开两人,把地上的承儿抱在怀里。
沈南姿连忙查看承儿的情况,嘴角和眼角都有被打的痕迹。
幸运的是,看起来问题不大。
“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
谢承泽本身是皇孙,加上想得到谢厌的关注。
他出门在外,皆是个严于律己,举止端方的乖顺模样,从未见他和小伙伴打架。
见他不语,沈南姿又问了一遍,“他惹你了?”
谢承泽趴在冽风的肩头,神色郁郁,微微点头。
沈南姿察觉不对,摸着他的脑袋,“娘亲就知道,承儿断然是不会先动手的,必定是他冒犯到你。”
谢承厌小拳头紧捏,轻轻颤抖,压抑着情绪,“下次见他,我还要揍他!”
沈南姿心头一跳,摸着他的小手,“莫不是……他提到了娘!”
谢承泽小小的身子一震,之前强压的情绪崩溃,泪珠“吧嗒吧嗒”滴落在冽风的肩头。
小手攥着沈南姿的衣袖,声音哽咽着,“他说娘是疯妇,说、说爹……爹厌弃娘亲。”
“我……不许他瞎说,他、他非要说,还……还大喊大叫,让大家一起说……您、您是疯婆子。”
谢承泽抽噎着,小身子一抽一抽的,气都缓不过来,断断续续的描述。
沈南姿心头一震,眼睛酸涩难忍。
原来,她的行为让承儿遭受到痛苦的排挤。
沈南姿转身,想看看是谁家的孩子,可是,之前的孩子们见到大人,都如同鸟兽散去。
她安慰了一番,才带着孩子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冰面上已经亮起了风灯,照亮着湖面。
沈南姿在人群中搜索穿杏色衣裳的女子,毕竟这鸿池湖上的人数有限。
功夫不负有心人,杏色的背影就在前方,本是心中难受,情不自禁搜寻的。
可真寻到,反而没了胆量。
……
灯光之下,那女子身姿纤瘦,披着斗篷,露出杏黄的长袄。
想到终究要面对,逃避并没用。
便想看看,是谁家的姑娘?
沈南姿惧怕的疾步走着,走到她的背后,就在她手的伸出去的那刻,她的胳膊被人抓着。
沈南姿本能的抬眸,眼前的人是谢厌,“放手!”
谢厌看着她身后的冽风和谢承泽,眸色结冰,“马上要开宴了,为何还带着孩子在外,而不是在备餐?”
沈南姿再抬眼,那杏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她回首,望着谢厌,很想质问,可是承儿看着她们,她不忍心让孩子看到他们的争吵。
强压着情绪问他,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这一天去了哪里?”
“忙!”
“忙!?”沈南姿点着头,像是自我说服,也像是心里安慰,“一起回去吧!差不多要开宴了!”
谢厌放开她,“我还有事,一会自会去用膳。”
沈南姿没再强求,提步离开,冽风抱着孩子跟在身后。
谢厌看了他们一眼,随即转身。
沈南姿回到她家的厨房,隐约看到一个身影一晃往后而去,等她追过去,又是其他府上的人在忙进忙出。
冰面上大家都这么随意,拉块布,或者支口锅就算厨屋,根本没有隐秘可言。
她连忙进厨房查看,里面的庖厨忙碌着,看不出异样。
宴席开始,一轮明月悬挂在天际。
湖面上挂满风灯,像一盏盏星火在摇曳。
与黑夜交融,璀璨夺目。
因着是在冰面上,规格自然没有在城内的整齐划一。
都是各府自带的座椅板凳,以皇上和魏贵妃为上首,其余人都随意的围坐。
三五家一群也好,两家对饮也罢,一切以随心为主。
各自府里都拿出最好的菜式,相互赠与,相互投喂,场面异常的火热。
皇上那儿自然是全场的焦点,几乎每家都拿出一两个菜式,装着精美的盘盏,由府中的女主人呈上。
宴席都开始了一会,谢厌才姗姗来迟。
难得一家人在一起用膳,沈南姿知晓承儿是高兴的,只是压着情绪,看不出来罢了。
知儿莫若母,沈南姿故意把承儿放在两人的中间,这样承儿右边是爹爹,左边是娘亲。
果然,小家伙的眼睛都亮起来,看见谢厌坐下,连忙拿起酒壶,给他的酒杯满上。
“爹爹,喝。”
小人儿眼巴巴的望着谢厌,想得到一个笑容,或者一声鼓励。
可是 ,都没有。
谢厌坐下后,没看酒杯,也没看谢承泽,而是对沈南姿吩咐:“去送菜。”
沈南姿不想承儿受伤,就道:“承儿倒的酒,你喝一下。”
谢厌望了一眼整个宴会:“今晚还有差事在身。”
意思是不能喝酒,谢承泽亭明白了,虽然失望,还是讨好谢厌,把他面前的酒杯撤掉。
并说:“爹爹 ,多吃一些菜。”
谢厌仿佛没听见一般,“到你了,大庭广众,莫要出差错。”
承儿两次被忽视,沈南姿心中难过,语气带气,“又不是三岁小孩,端个菜还能出错。”
怕有小人作怪,她已经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连菜式都亲尝,确保万无一失。
送给皇上的菜式已经放在托盘里,两个菜,一个驼蹄羹,一个豚肩炙。
分量不大,摆盘精美。
她怕冰面打滑,特意穿的是用鹿皮制作的鞋底靴子。
起身确定无恙后,她端着托盘,往皇帝的方向而去。
已经有好几位重臣的妻子送上自家的好菜,皇上吃得赞不绝口。
沈南姿走到一半,发觉脚底有异常。
她稳住脚步,看向脚下,发现脚底的缝制的鹿皮底不知何时掉落。
如今的脚底下如同抹油,不动都在往两边滑。
她异常的举动逐渐被大家看到,可是,无论沈南姿如何稳住,脚底还是往左右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