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掉下来前,一道高大的黑影覆下来,一只手落在松动的门把上左右转动一下,吱嘎一声,门开了。
谢承渊站在原地没讲话,手撑门。
“谢谢。”温昭低下头用胳膊蹭了把眼睛,手紧紧抱着兔子,往卧室里走,在门要关上一半,屋子即将陷入黑暗那一刻,急忙伸手拦住,探出半个身子去看他,声音软怯怯地问:“你能陪我一起吗,我睡觉很快!”
谢承渊毫不犹豫拒绝,“没记错你七岁了。”
这次温昭不说话了,只是手抓着他不肯松,瞪着水汪汪的大眼,试图感化他的铁石心肠。
谢承渊垂着眼皮看了她几秒,神色如平常一样平静。他一点点抽出手,语气很平淡,“你外公没有说过缠人的小孩很让人讨厌吗?而且我说过,我们不是兄妹,我就算住在你家也没义务照顾你知道吗?”
“我……”温昭说不过他,吱唔半天,等来视线一片黑。
雨没有停的意思,木门哐当乱响,温昭脑海不断闪过北城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模糊的记忆,清晰的触感,那些溅到墙上的鲜红血液仿佛穿过时空喷到她脸上。她用力按住耳朵,缩在床角把蒙头到被子里,把所有毛绒玩具堆在身体周围,筑起一个安全的城墙保护躲在里面瑟瑟发抖的自己。
强对流导致连续几天强降雨,温昭感冒了,起床后萎靡不振地吃了几口粥,下午发起高烧,持续不退。
雨水淹没了地势低的主干道,单位放假,课外班停课,谢承渊撑伞去厕所,看见她外公从外面回来,拎着塑料袋一路小跑往她卧室去,俨然有很急的事,老人还不忘回头和他说饭在厨房。
原来是她发烧了。
吃完饭打扫完厨房往客厅走,谢承渊路过门口听见她外公说:“送医院吧,这都烧到快四十了。”
她外婆的语气很着急,“这个天怎么去?”
“我去单位开车过来。”
“…….”
谢承渊走进去,“我叫朋友过来。”
在两位老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去客厅用座机拨了一个电话。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院内闪过一束刺眼的灯光,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撑着伞从黑色的皇冠车上下来,接过老人怀里那个脸烧得通红的女孩放到后座。
外公回头对谢承渊说了句话,看嘴型是谢谢。
谢承渊垂下眼点点头,远远目送车驶离视线,转身的动作一顿,无征兆地走进雨里,捡起掉到地上被雨水打湿的兔子。上面全是脏兮兮的泥点子,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时,他已经满手泡沫。
温昭听外婆说过自己是早产儿,出生后在保温箱住了很久,身体素质一直不算太好,却不常生病,对此老人很是欣慰。
这回的发烧算是生了场大病,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红润的面色苍白如纸,胃口小了,也没那么活泼了,就窝在房间画画。
从医院回来那天,谢承渊去上课了,下午难得早回家,进门和老人打了个招呼,被叫出来吃饭。饭菜和往常一样丰盛,两素一荤,但饭桌前只有三个人,他咽下米饭,抬头往东边看。
温昭坐在她卧室窗前的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支画笔。
谢承渊收视线,抽纸擦嘴,“她好点了吗?”
“好多了,最近天天忙着画画呢,非要把之前那个画本子上的画重新画一遍。”外婆笑着夹起一个虾放在他碗里,“多亏你那天帮忙,要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顿了顿,看了眼老伴,略带担心地问:“你那个朋友是谁呀,一中班里的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