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跟“正常”二字沾过边。他在村口开了家杂货铺,卖的东西从搪瓷缸到拖拉机零件无所不包,最离谱的是去年冬天,他居然给村西头的王瞎子邮了只导盲鹅——那鹅不仅能引路,还会在王瞎子打麻将时帮着啄对子。
这天下午,日头把柜台晒得发烫,李狗蛋正趴在账本上打瞌睡,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邮差小张扛着个银灰色的箱子走进来,箱子上印着串歪歪扭扭的符号,看着像超市促销广告上的打折标签。
“狗蛋哥,有你的快递。”小张把箱子往柜台上一放,铁皮碰撞的声响里混着阵细微的“滋滋”声,“这玩意儿怪得很,寄件人地址写的是‘猎户座旋臂三号仓库’,收件人居然写的是‘地球村李狗蛋收’。”
李狗蛋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箱子侧面贴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用毛笔写着:“内有活物,签收后请投喂豆瓣酱,勿用酱油,会过敏。”字迹歪歪扭扭,倒像是他小学同桌二丫的手笔——那丫头三年级就跟着爹妈去城里了,难不成现在改行当星际邮差了?
他找来美工刀划开胶带,刚撬开卡扣,箱子里突然射出道蓝光,在天花板上投出个毛茸茸的影子。紧接着,个排球大小的东西“噗”地弹出来,落在腌菜坛子上。
那玩意儿长得像只肥硕的章鱼,却长着三对透明的翅膀,脑袋上顶着七根彩色的触须,正用圆溜溜的黑眼睛瞪着他。最离谱的是它脖子上挂着块金属牌,刻着三个篆字:“酱酱子”。
“喂,地球人,”酱酱子突然开口,声音像捏着鼻子说话的唐老鸭,“你就是李狗蛋?”
李狗蛋手里的美工刀“当啷”掉在地上。他活了三十年,见过会算数的猪(村东头老王家的),见过能预报天气的驴(前年被陨石砸过),但会说人话的外星章鱼,还是头一回见。
“你……你真是从外星来的?”
“不然呢?”酱酱子扑腾着翅膀飞到货架上,触须卷住袋辣条,“我们星球跟地球搞友好交流,抽中我来体验生活。对了,豆瓣酱呢?我在飞船上就听说你们这儿的豆瓣酱是宇宙级美味。”
李狗蛋赶紧从坛子里舀出半碗豆瓣酱,还贴心地撒了把葱花。酱酱子一头扎进碗里,触须吃得直打卷,翅膀上的鳞片都泛着红光:“果然名不虚传!比我们星球的岩浆酱好吃多了!”
正说着,门帘又被掀开,村主任刘大拿揣着个搪瓷缸走进来,看见酱酱子吓得差点把缸子摔了:“狗蛋!你这杂货铺咋还卖起海怪了?是不是想给村里招灾?”
酱酱子从豆瓣酱碗里抬起头,触须指着刘大拿:“你这地球人咋说话呢?我是星际文明观察员,编号734。”它突然飞到刘大拿头顶,翅膀扇出阵凉风,“我看你脑电波紊乱,是不是昨晚又偷偷去打麻将了?”
刘大拿脸“唰”地红了。他昨晚确实跟会计张寡妇打了通宵麻将,输了半月工资,这事除了张寡妇没第二人知道。
“你……你咋知道?”
“我能看见生物电流,”酱酱子得意地晃了晃触须,“你左脑有块麻将形状的电流斑,红中。”
刘大拿吓得抱起搪瓷缸就跑,出门时还撞在门框上,背影透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李狗蛋笑得直拍大腿,突然觉得这外星章鱼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傍晚关店时,酱酱子蜷在腌菜坛子上打盹,触须还缠着半根辣条。李狗蛋往它翅膀上盖了块棉布,突然发现那金属牌背面刻着行小字:“紧急联络方式:往坛子里撒三把花椒”。
他正琢磨着这联络方式为啥跟做饭似的,酱酱子突然嘟囔了句梦话:“别放花椒……会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