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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风县衙的后花园,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几株精心修剪的花木在微风中摇曳,池塘里几尾锦鲤悠哉地游弋。

冯知县正惬意地躺在一张竹制躺椅上,闭目养神,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案牍劳形,剿匪无果带来的压力,似乎都在这和煦的光影里暂时消融了。

“大人……” 一名衙役小心翼翼地走近,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知县的清梦。

冯知县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腔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透着被打扰的不悦。

“衙门外……有一男一女求见,说有要事禀报大人。” 衙役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不见!” 冯知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没看见本官正在休息吗?天大的事也等会儿再说!”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衙役,意图明显。

衙役踌躇着没有立刻退下,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几息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敬畏的清晰度:“大人……那……那位公子,腰间……佩着一块玉……”

冯知县依旧背对着,鼻腔里哼出不满:“玉?什么玉值得你……”

“是‘雪’字玉佩!” 衙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补充道。

“雪”字玉佩!

这四个字如同无形的惊雷,瞬间在冯知县的脑海中炸响!

“噌!” 他猛地从躺椅上弹坐起来,动作之迅猛,与方才的慵懒判若两人!竹椅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脸上的惬意瞬间褪尽,只剩下惊疑不定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

“雪……雪字玉佩?你确定?!” 冯知县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死死盯着衙役。

“千真万确!小的看得清清楚楚,那玉佩温润剔透,上面刻着一个古篆的‘雪’字!” 衙役连忙躬身回答,额角渗出了细汗。

冯知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再无半分睡意!

无他!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之上,能佩戴“雪”字玉佩,敢佩戴“雪”字玉佩的,只有一种人——雪州雪氏子弟!

雪州,位于大陆西南极边之地,终年苦寒,雪山连绵,冰川纵横,人烟稀少,环境恶劣。

然而,执掌这片苦寒之地的,却是传承万载、底蕴深不可测的十大世家之一——雪氏!

雪氏,以“礼”立族,以“君子之风”传世。其族规森严,子弟皆以品行高洁、端方守礼闻名于世,是当之无愧的“礼义之宗”。

正因这份深入骨髓的德行与威望,雪氏历代子弟,在朝堂之上,几乎垄断了监察御史、言官谏臣等需要刚正不阿、清正廉明品格的职位!

他们执掌法度,弹劾奸佞,是悬在无数官员头顶的一柄利剑!一个地方小县的七品知县,在雪氏子弟面前,其身份地位,不啻于云泥之别!

“快!快请!不!本官亲自去迎!” 冯知县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有些褶皱的官袍,声音急切得近乎失态。

他一边疾步向外走,一边心中念头飞转:雪氏子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清风县这穷乡僻壤?难道是……是听闻了黑风寨之事?还是……自己治下有什么不法之事被捅上去了?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内衫。

当冯知县几乎是踉跄着赶到县衙前门时,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他心头再次猛地一跳,脚步也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午后的阳光洒在青石铺就的衙前空地上。那里,站着一对璧人。

男子身姿挺拔如松,一袭月白衣袍纤尘不染,在阳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面容俊美得近乎不似凡尘,眉宇间凝结着霜雪般的冷冽气质,腰间悬挂的玉佩温润剔透,其上那古朴的“雪”字清晰可见。正是雪沁霜。

而他身侧,依偎着一位身着明黄与素白衣裙的少女。少女面容清秀温婉,算不上绝色倾城,却自有一股清澈耐看的气质。此刻,她正仰着脸,一双水蓝色的眼眸如同初融的冰泉,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幸福光芒,专注地凝视着身旁的男子。

最让冯知县心头剧震的是——两人的手,正紧紧地牵在一起。不是普通的相握,而是十指相扣!

少女纤细的手指嵌入男子修长的指间,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那是一种充满了占有欲、依赖感和无限亲昵的姿态!

雪沁霜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侧目,冰封般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拒人千里的清冷与威仪,让冯知县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冯知县心中瞬间翻腾起无数念头:这女子是谁?竟能与雪氏子弟如此亲密?雪氏最重礼法,讲究“发乎情,止乎礼”,男女大防向来苛刻,绝不会允许子弟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女子如此……如此亲昵地十指相扣!

但旋即,另一条关于雪氏的、同样举世闻名的规矩浮上心头:雪氏之人,无论男女,皆讲究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不滥情,不纳妾,一旦认定伴侣,便是至死不渝。家族虽重礼,却也尊重真挚的感情,并不禁止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与情意表达。

雪氏流传于世的许多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正是源于这份对忠贞与深情的坚持。

冯知县偷偷抬眼,再次看向那名少女。少女脸上那纯粹到极致的幸福笑容,如同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绝不是伪装,而是发自肺腑的喜悦!

冯知县心中了然:看来这位雪公子,是真心接纳了这位姑娘。这十指相扣,便是无声的宣告与承诺。

冯知县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扫过古曦沫的胸前——那里,少女的曲线虽然已经有了明显的、属于青春期的柔美起伏,但称不上丰盈饱满。再看看雪沁霜那俊美得足以让日月失色的容颜……

冯知县心中暗叹一声:果然,雪氏子弟的择偶标准,只怕更看重的是品性与情意,而非世俗的皮囊。这姑娘能得雪公子如此倾心,想必有其过人之处。

他压下心中那点不合时宜的世俗评判,脸上迅速堆起最谦卑、最热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雪大人贵安!” 冯知县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下官冯远,清风县知县。不知雪大人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他目光转向古曦沫,笑容更加和煦可亲,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理解,“雪大人这是……携夫人来清风县做客?当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夫人”二字,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早已认定。

雪沁霜神色平静,并未解释古曦沫的身份,只是微微颔首回礼,声音清冽如泉:“冯知县有礼了。雪某此来,并非做客,实有要事禀报,事关黑风寨。”

“黑风寨?!” 冯知县心头一紧,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恭敬与急切,“雪大人快请!夫人快请!里面叙话!” 他侧身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雪沁霜牵着古曦沫的手,随着冯知县步入县衙。古曦沫始终微微落后半步,紧挨着雪沁霜,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唇角噙着满足的笑意,偶尔才抬眸打量一下四周,眼神温顺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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