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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牙粉生意渐有起色,秦家院里整日飘着薄荷清香。

凝玉心下欢喜,做事愈发勤快。

这日午后,她正将新晒的薄荷叶收进竹匾,院门外忽传来一阵说笑声。

张婶拎着个菜篮子,身后跟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花,不请自入。

“哎呦!秦家嫂子——瞧我这嘴!”张婶假意轻拍自己脸颊,眼睛却滴溜溜往凝玉身上扫,“该叫苏姑娘!这是忙活啥呢?满院子香喷喷的!”

凝玉忙放下竹匾,擦了擦手:“张婶来了,随便弄些草药。”

花花扭着腰走上前,目光在院里晾晒的薄荷和半成品牙粉上转了一圈,撇撇嘴:

“哟,苏姐姐真是巧手,还会制药呢?怪不得秦大哥他们把你当宝贝似的藏着。”

语气酸溜溜的,带着刺。

张婶暗中掐了女儿一把,脸上堆笑:

“听说你们这牙粉卖得好?我家花花前个儿也买了一包,说是清凉得很!”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就是价钱贵了些……都是乡里乡亲的,苏姑娘能不能便宜些?”

凝玉还未答话,秦武正好挑水回来,把桶往地上一撂,水花溅了花花裙角一片。

“爱买不买!嫌贵别用!”他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眼睛瞪向花花。

花花气得脸一白,跺脚道:“秦武!你溅我裙子了!”

“咋了?”秦武梗着脖子,“俺又没请你来!”

张婶赶紧打圆场:“武小子还是这么冲!花花,少说两句!”

眼睛却不住往凝玉单薄的夏衣和窈窕的身段上瞟,话里有话:

“苏姑娘真是好福气,秦家兄弟这么护着你……不知道的,还当是……”

她故意拖长调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凝玉脸颊发烫,垂下眼睫:“张婶说笑了,二哥他们只是心善。”

“心善?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花花阴阳怪气地接话,眼睛瞟向主屋方向,“孤男寡女的住一块儿,也不怕人说闲话?”

“花花!”张婶假意呵斥,却并无多少拦阻的意思。

秦武猛地踏前一步,古铜色的脸膛绷得死紧:“滚出去!俺家不欢迎你们!”

声音震得院墙似乎都抖了抖。

张婶母女被吼得一哆嗦,脸上挂不住,悻悻走了。

人虽走了,那几句扎心的话却留了下来。

凝玉呆立院中,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脸色微微发白。

秦武扭头看见她这模样,烦躁地抓抓头发,瓮声瓮气道:

“理那俩长舌妇干啥!就当狗叫!”

话虽糙,却带着几分笨拙的维护。

凝玉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闲话如风,刮起来就止不住。

没过两日,凝玉去河边洗衣,便觉出些异样。

平日相熟的几个媳妇婆子,见了她眼神躲闪,凑在一处低声嘀咕,见她来了便立刻散开。

偶尔有只言片语飘进耳中:

“……说是表妹,谁信呢……”

“三个光棍汉围着一个姑娘……”

“瞧那身段眉眼,就不是安分的……”

凝玉埋头用力搓洗衣衫,指尖搓得发红,心里却一阵阵发冷。

晚间吃饭时,她有些食不下咽。

秦文察觉她神色不对,温声问:“可是身子不适?”

凝玉摇摇头,勉强笑笑:“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秦峻目光扫过她微红的眼眶,放下筷子:“村里有人说闲话?”

凝玉咬着唇,轻轻点头。

秦武“啪”地撂下碗,怒道:“准是张家那两个长舌妇!俺找她们算账去!”

说着就要起身。

“坐下。”秦峻沉声道,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

秦武梗着脖子不服:“大哥!她们欺负人!”

“拳头堵不住悠悠众口。”秦峻目光沉静,“清者自清。”

他看向凝玉:“你若在意,近日少出门便是。”

凝玉低声道:“我给家里添麻烦了……”

“麻烦啥!”秦武抢白,“俺们又没做亏心事!”

秦文沉吟片刻,道:“大哥,不若我明日去寻里正说道说道?总不能任人污蔑苏姑娘清誉。”

秦峻摇头:“此时去找,反显得心虚。冷着些,过阵子便淡了。”

他顿了顿,看向凝玉:“牙粉生意暂由我与你三弟打理,你且在院里歇几日。”

安排得冷静周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庇护。

凝玉心中稍安,轻声道:“谢谢大哥。”

接下来几日,凝玉便真留在院里,只做些研磨分装的活计。

秦武每日依旧风风火火往外跑,回来却常憋着气。

有回额角青了一块,衣衫也撕破道口子。

凝玉惊问:“三弟这是怎么了?”

秦武扭开脸,瓮声瓮气道:“摔的!”

后来才听秦文说,是有几个混子嚼舌根,被秦武听见,打了一架。

“三弟莽撞了,”秦文叹气,“但心意是好的。”

凝玉看着秦武闷头扒饭的侧影,心里酸酸涩涩,又有些暖。

这日晚间,凝玉正帮秦文缝补撕破的衣衫,秦峻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条肥鱼。

“河边老刘给的,”他语气平淡,“熬汤喝,补补身子。”

凝玉有些惊讶。老刘是村里有名的倔老头,平日并不与秦家多来往。

秦文笑道:“大哥帮老刘修好了船桨,他过意不去吧?”

秦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凝玉却忽然明白过来——秦峻是特意去河边走动的。

他寡言少语,却用他的方式,在默默地、一点一点地,替她正名,护她周全。

鱼汤熬得奶白鲜香,四人围坐喝汤。

烛光摇曳,映着彼此脸庞。

外头风言风语似乎都隔在了院墙之外。

秦武喝得唏哩呼噜,忽然冒出一句:

“怕个球!俺们自过俺们的日子!”

声音响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赤诚。

凝玉捧着温热的汤碗,眼眶微微发热。

她抬起头,轻而坚定地道:“嗯,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夜色渐深,院中薄荷叶沾了露水,清香愈浓。

有些东西,似在无声无息中,扎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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