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器官移植医院,VIP病房外的走廊。
赵国梁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的烟头已经堆成了一小撮。
他时不时地看一眼手机,等待着刘明的回信。
在他看来,开除一个刚毕业的穷小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他现在等的,是苏晨被赶出公司,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狼狈不堪的消息。
那一定会让他因为别墅事件而憋屈的心情,舒畅不少。
林秋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是坐立不安,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在她心里,苏晨已经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巴不得苏晨立刻穷困潦倒,走投无路,跪在他们面前磕头求饶。
就在这时,赵国梁的手机终于响了。
是刘明打来的。
他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快意,几乎是秒接了电话,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那个小杂种是不是已经卷铺盖滚蛋了?”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的邀功,而是一道带着极度惊恐和颤抖的声音。
“老……老板……出……出大事了!”
赵国梁的眉头猛地一皱,不悦地呵斥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一个穷小子还能翻天不成?”
“不……不是啊老板!”电话那头的刘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那个苏晨……他……他他他……”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他”,却因为过度惊骇,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到底怎么了!你他妈倒是说啊!”赵国梁的耐心被耗尽,忍不住爆了粗口。
刘明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尖着嗓子吼了出来:“苏晨他……他是银河投资集团的董事长!”
“什么?!”
赵国梁的音量陡然拔高,吼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引得远处的护士站都投来不满的目光。
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他妈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董事长?哪个董事长?”
“千真万确啊老板!”刘明快要哭了,“我亲眼看见的!银河投资的总裁李卫东,带着公司所有高管,冲到星河科技,对着苏晨九十度鞠躬,喊他董事长啊!”
“而且……而且……”刘明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我刚刚查了……银河投资集团……市值五十个亿啊!五十个亿!比我们龙腾集团账上能动的钱还多啊!”
“啪嗒。”
赵国梁手里的手机,再一次从手中滑落。
这一次,它没有碎,只是静静地躺在光洁的地板上。
而赵国梁整个人,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天雷从头到脚劈了个通透,彻底僵住了。
五十亿……
又是一个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天文数字。
如果说,五个亿的别墅,还可以用“傍上富婆”或者“中了彩票”这种荒诞的理由来勉强解释。
那一个市值五十亿的集团董事长,又该怎么解释?
这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
这是身份!是地位!是权势!
他赵国梁奋斗了一辈子,也不过是江城这个小池塘里的一条大鱼。
而银河投资,那是在整个魔都乃至全国都排得上号的资本巨鳄!
苏晨……那个他眼里的贱种,那个他随意拿捏的穷鬼……竟然是这样一头庞然大物的掌控者?
“国梁?国梁你怎么了?刘明说什么了?”
林秋丽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只隐约听到了“董事长”、“五十亿”之类的词,她看到赵国梁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来追问。
赵国梁没有回答她。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龙腾集团,他横行江城的资本,在苏晨那五十亿的银河投资面前,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他想用商业手段搞垮苏晨?
他想让苏晨在江城找不到工作?
这简直是蚂蚁叫嚣着要绊倒大象,可笑到了极点!
他才是那个小丑!
林秋丽在一旁听得真切,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怨毒转为煞白,最后变得毫无血色。
五十亿集团的董事长?
是苏晨?
她脑子里仿佛有无数个炸雷同时引爆,炸得她七荤八素。
一幕幕往事,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疯狂闪回。
那个在病床前哭着求她不要走的瘦弱男孩。
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眼神倔强又卑微的少年。
那个在她面前,平静地质问她这些年在哪里的青年。
她一直以为,他就是那个死鬼苏远的翻版,一辈子注定在泥潭里打滚的穷命。
可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连赵国梁都要仰望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
是苏家的祖坟冒青烟了?还是那个死鬼苏远留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后手?
不!不可能!那个废物哪有这种本事!
一阵刺骨的悔意,像是无数根钢针,猛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如果……如果当年她没有选择离开……
如果她陪着苏远,陪着苏晨一起熬过那段苦日子……
那现在,她是不是就是百亿集团董事长的亲生母亲?
她是不是就能住进那价值五个亿的壹号墅王?
她是不是就能成为整个江城,不,整个魔都最风光无限的贵妇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儿子,低声下气,看人脸色,甚至还要被那个自己抛弃的儿子踩在脚下!
悔恨!无尽的悔恨像是潮水一般,瞬间将她淹没!
“他到底是谁……他背后到底是谁!”
赵国梁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失态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像一头困兽般低吼着。
他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纵横商场几十年,信奉实力为王,从未真正怕过谁。
可苏晨的存在,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夜之间,拥有豪宅。
转眼之间,坐拥集团。
这不是简单的奇遇,这背后必然站着一个他根本无法想象,也绝对惹不起的恐怖势力!
他之前还想着要对付苏晨,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脊背发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在蛛网上耀武扬威的苍蝇,却不知道那张网的主人,随时可以一口将他吞下。
他开始害怕了。
发自内心地,感到了恐惧。
夫妻二人相对无言,病房外的走廊里,只剩下彼此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