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夜袭破营，锐士初鸣
子时，万籁俱寂。连续三日的猛攻与喧嚣过后，北京城内外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顺军大营虽灯火连绵，但除了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远处伤兵的呻吟，大部分士兵都已疲惫入睡，他们没想到，看似只能龟缩防守的明军，竟敢主动出击。
德胜门瓮城内，三百名精挑细选出来的“锐士”静默肃立。他们卸去了沉重的甲胄，身着便于行动的黑色夜行衣，脸上涂抹着锅底灰，只有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赵二虎站在队首，手中紧握着一把磨得雪亮的厚背砍刀，腰间别着几枚新赶制出来的“震天雷”。他呼吸粗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压抑不住的兴奋。皇帝亲自点的将，这是天大的荣耀，也是用脑袋博取富贵的机会！
嬴政站在他们面前，依旧是那身玄色戎服，在火把的映照下，面容冷峻如石雕。
“尔等，皆是我大明勇士，是朕亲手挑选的锐士！”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力量，“城外贼寇，以为我大明无人，可以肆意欺凌！朕，要你们用手中的刀，腰间的雷，告诉他们——他们错了！”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而又紧张的面孔。
“今夜，不为斩首几何，只为扬我军威，挫敌锐气！目标，敌军左翼偏营，那里囤积部分粮草，守备相对松懈。焚其粮，乱其营，杀其将！得手之后，不可恋战，依记号迅速撤回！”
“记住！你们的命，很金贵！朕的赏银，等着你们回来拿！若有陷于敌阵无法脱身者……”嬴政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朕，会记住你们的功劳，抚恤你们的家眷，十倍予之！但若有人畏缩不前，或泄露军机……”他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愿为陛下效死！”三百锐士低吼道，声音压抑却充满力量。
嬴政微微颔首，对一旁的骆养性道：“城头火炮准备，若敌军大队追击，以炮火阻隔，接应他们回来。”
“臣明白！”
“开城门！”
沉重的德胜门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赵二虎深吸一口气，第一个猫着腰，如同幽灵般潜了出去。三百锐士鱼贯而出，迅速消失在城墙下的黑暗中。
※※※
顺军左翼偏营，由李自成麾下一名唤作“翻山鹞”高杰的部将管辖。高杰原是明军降将，所部并非老营精锐，军纪相对涣散。连日攻城不利，士卒疲惫，守夜者也多是敷衍了事。
赵二虎等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凭借白日军中观察员标注的简易地图和地形记忆，悄无声息地摸掉了几个外围的岗哨，迅速接近了营寨栅栏。
空气中弥漫着马粪、汗臭和炊烟混合的气味。营内鼾声四起，只有几堆篝火在噼啪燃烧。
赵二虎打了个手势，锐士们分成数队。一队人携带火油罐和引火物，悄悄向疑似粮草堆积的区域摸去；另一队则由赵二虎亲自带领，直扑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根据情报，那里很可能是主将高杰的营帐。
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直到一名起来解手的顺军士兵，迷迷糊糊地看到几个黑影闪过，吓得失声尖叫：“有敌袭！”
宁静瞬间被打破！
“动手！”赵二虎知道不能再隐藏，暴喝一声，率先冲向中军大帐！几名试图阻拦的顺军巡逻兵，被他如同砍瓜切菜般劈翻在地！
“扔雷！”
随着命令，数枚“震天雷”被点燃引信，冒着白烟扔进了帐篷密集区和仓促集结的顺军人堆中。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火光迸现，破片横飞，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顺军士兵刚从睡梦中惊醒，根本搞不清状况，只见火光中黑影幢幢，爆炸连连，还以为是大军夜袭，顿时陷入极大的混乱！
与此同时，负责纵火的小队也成功点燃了粮草垛，干燥的草料遇火即燃，迅速蔓延开来，映红了半边天！
“走水了！”
“官军杀来了！”
“快跑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营中蔓延。许多士兵甚至没找到武器，就跟着人群四处乱窜，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高杰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正看到赵二虎如同杀神般朝他冲来，刀锋上还在滴血。
“保护将军！”亲兵们试图上前阻拦。
赵二虎根本不惧，状若疯虎，手中砍刀挥舞得泼水不进，连续砍翻数人，直取高杰！高杰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披甲，在亲兵拼死掩护下，转身就逃。
赵二虎也不追赶，他知道目标已经达成。他吹响了代表撤退的尖锐骨哨。
三百锐士如同来时一样，迅速脱离接触，借着营中的混乱和火光，向城墙方向撤退。他们来去如风，只留下一片狼藉、火光冲天和陷入自相混乱的顺军大营。
※※※
德胜门城楼上，嬴政和众将一直紧盯着远处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爆炸声、喊杀声。
当看到火光冲天，喊杀声鼎沸，继而渐渐变成混乱的惊呼时，骆养性激动地道：“陛下，成了！赵二虎他们得手了！”
嬴政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微微点头。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流寇就是流寇，打顺风仗时可以气势如虹，一旦遭遇预料之外的打击，缺乏严密组织和纪律的弊端就会暴露无遗。
很快，远处传来了追击的马蹄声和喧嚣声。顺军显然反应过来，派出了骑兵追击。
“火炮准备。”嬴政下令。
城头上，早已调整好射界的改良火炮再次发出怒吼！炮弹越过正在狂奔回撤的赵二虎等人头顶，精准地砸在了追击的顺军骑兵队伍前方和两翼，炸起一团团泥土和火光，有效地迟滞了他们的速度。
赵二虎等人趁机狂奔，在城头箭雨的掩护下，狼狈却迅速地冲回了刚刚开启的城门缝隙。
“轰隆！”城门再次紧闭。
赵二虎浑身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他拄着刀，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亢奋的笑容，对迎上来的嬴政单膝跪地：“陛下！幸不辱命！烧了贼军至少三个粮垛，搅乱其左翼大营，杀敌无算！”
嬴政看着他，又看了看陆续撤回、大多带伤却眼神明亮的锐士，点了点头：“很好！所有参与夜袭者，记大功！赏银即刻发放！伤者，立刻抬下去，用最好的金疮药医治！”
“万岁！”城头上下的守军听到皇帝的话，看到夜袭勇士归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连日防守的压抑和恐惧，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皇帝不仅带领他们守住了城，还能主动出击，重创敌军！
※※※
顺军中军大帐内，李自成脸色铁青。听着高杰狼狈不堪的汇报，看着左翼方向依旧未熄的火光，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废物！都是废物！”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几万人守着大营，能让几百明军摸进来，烧了粮草，差点杀了大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刘宗敏、李过等将领也面面相觑，心中震惊。他们也没想到，城里的崇祯竟然如此大胆，用兵如此刁钻狠辣！
“陛下，看来这崇祯，和传闻中那个优柔寡断的皇帝，完全不同啊。”牛金星捻着胡须，忧心忡忡地道，“此人用兵，颇有章法，且极善把握时机，更兼手段酷烈……我军连日攻城不下，士气已堕，如今又遭此夜袭，军心恐更加浮动。”
李自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牛金星说得对。北京，比他想象中要难啃十倍！那个城头上的皇帝，更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可怕的对手。
“暂停攻城！”他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各部收拢兵力，严加戒备，防止明军再次偷袭。同时，多派哨探，打探四方消息，尤其是山海关吴三桂和关外建虏的动向！”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泥潭。攻城伤亡惨重，顿兵坚城之下，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而此刻的北京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夜袭成功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全城，极大地鼓舞了军民士气。皇帝“用兵如神”的形象开始深入人心。那实实在在发到锐士手中的赏银，更是刺激了无数人的神经。
嬴政回到乾清宫，并未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他召来了宋应星。
“震天雷威力尚可，但引信燃烧不稳定，有几枚未能及时爆炸。”赵二虎在汇报时提到了这个问题。
宋应星连忙请罪：“臣有罪，是臣督造不力……”
“朕不是要治你的罪。”嬴政打断他，“朕是要你改进。引信需更可靠，威力若能更大更好。另外，能否制造一种可由火炮发射的、落地后能爆炸的开花弹？”
宋应星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陛下，此物原理臣在《天工开物》中亦有设想，名为‘万人敌’之变种，然工艺极其复杂，尤其炮管承受之压力……”
“朕不管你用何方法，需要什么，尽管提。”嬴政的语气不容置疑，“若能成，守城之效，何止倍增？”
“臣……定当竭尽全力！”宋应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机遇。
处理完技术问题，嬴政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夜袭只是权宜之计，挫敌锐气而已，无法改变敌我力量对比的根本态势。李自成暂停攻城，是在舔舐伤口，也是在等待，或者……在酝酿更致命的攻击。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而他手中，能打的牌，依然有限。
“吴三桂……”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幽深。历史的轨迹，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而发生改变吗？
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