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晚晚是在凌晨三点被冻醒的。
她不是被冷醒的，而是被一种心慌的感觉惊醒的。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
外面没有回应。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鞋都来不及穿，冲出卧室。
客厅的沙发上空空如也，大门虚掩着，
狂风卷着雪花倒灌进来，屋子里冷得像冰窖。
桌上，压着一张她早上写给母亲的纸条，
旁边，放着一个她早上留下的、没有被动过的馒头。
周晚晚的血，在瞬间凉透了。
她发疯似的冲进风雪里，连外套都忘了穿。
“妈！妈！你在哪儿？！”
她的声音被巨大的风雪吞噬，微弱得听不见。
雪花打在她的脸上，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和她的眼泪混在一起。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
她去了公园，去了菜市场，去了每一个她曾经带母亲去过的地方。
都没有。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废弃的公交站台。
一个念头闪过，她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蜷缩在长椅上，几乎被大雪完全覆盖的母亲。
她的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白。
“妈！！”
一声近在咫尺的惊骇尖叫，划破了风雪。
周晚晚冲到我身边，带起的风雪拂过我僵硬的脸颊。
她颤抖着手，拂去我脸上的积雪，摸到的，是一片刺骨的冰凉。
“妈！你怎么了？！你醒醒！你看看我！”
她看到了我手里还紧紧攥着的那个石头一样硬的馒头，
终于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哀鸣。
“你为什么不吃饭……你为什么跑出来……”
“对不起……妈！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她扑在我身上，用自己单薄的身体紧紧抱住我，
仿佛想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体温来温暖我早已冰冷的身体，
“我胡说的……你原谅我……”
“你还没看到我还清那五万块钱……你还没看到我以后过上好日子……”
“你说要看我穿婚纱的……你不能死……我求你了……”
就在这时，一束刺眼的车灯照了过来，
一辆车在路边急刹，林浩从车上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
“晚晚！”他看到了雪地里的我们，倒抽一口冷气。
“快！快送阿姨去医院！”
他回过神来，冲过来就要抱我。
“别碰她！”
周晚晚像护崽的母狼，猛地推开他，
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林浩，你滚！你和你妈都给我滚！”
“晚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
林浩焦急地喊道，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先让阿姨去医院！”
周晚晚看着怀里已经没有一丝气息的我，
所有的防备和恨意瞬间崩塌，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她终于松开了手，任由林浩将我抱起，
踉踉跄跄地冲向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