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萧砚辞抽烟时,烟草燃烧发出的轻微“滋滋”声。
过了许久,就在陆战北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萧砚辞终于把烟摁灭了。
他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表情有些不自然,声音也有些干涩。
他试探着,用一种极为别扭的语气开了口。
“战北,我问你个事。”
陆战北谈的恋爱多,经验丰富,他是该多问问他。
“嗯,你说。”陆战北坐直了身体。
萧砚辞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
“我有一个朋友……”
陆战北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来了。
他朋友系列。
“他媳妇儿,跟他闹离婚,跑了三个月。”
萧砚辞的声音很低,也很慢。
“现在他又碰到他媳妇儿了……你说,他该怎么办?”
陆战北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水,以此来掩饰自己想笑的冲动。
哦。
就是在说你啊。
陆战北不想萧砚辞再撞南墙,直接就劝上了。
“老萧,你听我的,让你那朋友赶紧断了念想!”
“这样的媳妇儿,留着干什么?能跟别的男人跑了,这说明心就不在你朋友身上。以后就算哄回来了,也不是能安分当军嫂的料!”
他见过的女人多了,这种最要不得。
萧砚辞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夹着烟的手指紧了紧,烟灰掉了一截在裤子上,他也没管。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有些飘忽。
“万一……她只是一时糊涂呢?”
“万一她现在又跑来部队相亲,是后悔了想通了,想好好当个军嫂呢?”
这话一出,陆战北直接被气笑了。
“后悔?想通了?”
他指着萧砚辞,恨铁不成钢地说:
“老萧啊老萧,你是不是练兵练傻了?我告诉你,出轨的女人心最狠!她们要是能回头,母猪都能上树!”
“你那个朋友就是被蒙了心!”
陆战北越说越激动,干脆停在萧砚辞面前,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紧紧盯着他。
“就拿你那个小媳妇儿唐薇薇举例子!”
听到“唐薇薇”三个字,萧砚辞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全是警告。
但陆战北故意无视了。
他就是要用这剂猛药,把他这个兄弟给骂醒!
“你想想她!她要是心里有你,能回头,当初会在你任务最紧要,最可能出事完蛋的时候,跟你闹离婚吗?”
“她要是心里有你,能在你九死一生,差点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放,问都不问一句吗?”
“她……”
“够了!”萧砚辞猛地打断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说的不是她!”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陆战北看着他那张黑得能滴出墨的脸,心里冷哼一声。
还说不是她。
你这反应,就差把“我就是那个冤大头朋友”写在脸上了。
陆战北直起身子,抱起胳膊,换了种更诛心的说法。
“行,就算不是她。但天底下的女人,都分等级的。”
他竖起一根手指。
“像萧雪莹那种,从小就跟在你屁股后面,满心满眼都是你的,这是初级。只要你勾勾手指,她就能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像我以前谈过的那些文工团的女朋友,有点小性子,需要我花心思哄着,培养感情,这算中级。努努力,也能拿下。”
陆战北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慢慢竖起了第三根手指,然后用那根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萧砚辞的胸口。
“但是,像唐薇薇这种……就是不可能完成级。”
“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不可能完成?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陆战北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为什么?!”
他简直想掰开萧砚辞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浆糊!
“因为人家不稀罕你!你忘了啊,人家为了跟你离婚,都能让别的男人陪她一起闹……”
陆战北越说越觉得唐薇薇不喜欢萧砚辞。
“老萧,你听我的,这强扭的瓜不甜!你赶紧把那申请书交上去,断了念想,对你对她都好!”
他这兄弟,怎么就在唐薇薇这棵树上吊死了呢?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萧砚辞蹙起了眉,看着陆战北那张焦急的脸,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你没扭过,你怎么知道不甜。”
“……”
陆战北的嘴角狠狠一抽。
他看着萧砚辞那张面无表情却透着偏执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货……
该不会是想来个强取豪夺吧!
不行!
这绝对不行!
这是犯纪律的!
“老萧!你可别犯糊涂!”
陆战北吓得赶紧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
“你现在是团长,又刚上海岛,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要是敢乱来,别说你的前途,你让萧伯父萧伯母的脸往哪儿搁?”
“到时候多少人得伤心?家里的萧伯母怕不是要先跳楼!”
他知道萧砚辞什么都不在乎,但最在乎家里人。
尤其是他那个精神不好的母亲。
果然提到家人,萧砚辞的脸色沉了几分。
他瞥了陆战北一眼,声音冷硬。
“我不会看家人出事。”
陆战北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救。
他拍了拍胸口,试探着问:
“那你意思是,你不会再跟唐薇薇破镜重圆了,对不对?”
只要他不犯浑,什么都好说。
萧砚辞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陆战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太好了!
总算是把这头倔驴给劝回来了!
他却没看到,萧砚辞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幽光。
破镜重圆?
萧砚辞在心里冷笑。
他们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