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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男人穿着件米白色羊毛衫,外面套着件驼色大衣,

正低头搅动着杯里的拿铁,阳光落在微卷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听到脚步声,郁若白抬起头,眼睛落在江然的身上。

江然没说话,拉开对面的椅子径直坐下,

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角落里格外清晰。

“你还真敢来。” 郁若白放下手里的银勺,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将桌上的菜单推到江然面前,“想喝点什么?这里的蓝山不错。”

江然的目光掠过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字,最终落在最下方的 “美式咖啡” 上,

声音淡淡的:“一杯苦咖啡,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卡座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车水马龙像无声电影,郁若白的目光落在江然的领口,

忽然轻笑一声:“这么快就穿高领了?”

江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颈侧那些暧昧的痕迹肯定被发现了。

“天气凉了。” 江然垂下眼帘,看着杯底倒映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语气听不出情绪。

“是吗?” 郁若白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我还以为是为了遮什么。” 顿了顿,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比如,某些不宜示人的痕迹。”

江然抬眼,撞进对方那双看似温和,实则藏着锋芒的眼睛里。

“郁先生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 郁若白笑了笑,端起面前的拿铁抿了一口,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 江然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忽然觉得可笑,“郁先生觉得我该图什么?”

咖啡杯里的热气渐渐消散,在杯壁上留下淡淡的水痕。

郁若白看着江然平静的侧脸,忽然轻笑出声,

“图祁太太的位置?还是图祁家的钱?”

江然握着杯柄的手指没动,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咖啡杯。

“我想二者都不是。”郁若白话锋一转,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画着圈,

“你应该是想拿阿宴当跳板吧?毕竟江家那种泥潭,谁不想早点爬出来。”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破了表面的平静。

江然的睫毛颤了颤,母亲被江家拿捏的画面瞬间涌进脑海。

小三带着私生子的登堂入室,父亲为了小三对母亲动手……

这些都是江然埋在心底的刺,郁若白却像早就摸清了江然的软肋,一语中的。

但江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抬眼看向郁若白,等待着下文。

郁若白很满意江然这副隐忍的模样,身体微微前倾,

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诱惑的意味:“我可以帮你。”

顿了顿,看着江然骤然收紧的下颌线,继续说道,

“帮你和你母亲彻底离开江家,断得干干净净。你们以后所有的费用,我都可以出。”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江然白色的袖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让这番话听起来像个诱人的美梦。

“条件只有一个——你和阿宴离婚。”

江然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并不意外郁若白能查到这些。

以郁家在A市的关系,想摸清自己的底细易如反掌。

只是对方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些。

江然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郁先生。”

“嗯?”郁若白挑眉,以为江然要讨价还价。

“我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江然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说着就要起身,郁若白却忽然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在阿宴身边三年,他对你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声音陡然拔高了些,“他看你的眼神,哪次不是在透过你看别人?

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有结果的梦。”

江然的动作顿住了,后背挺得笔直。

“如果不是三年前我的离开,你觉得你会有机会踏入祁家大门吗?”

郁若白步步紧逼,眼睛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

“阿宴心里的人从来都是我,你不过是个替代品,不要妄想得到你不该得到的。”

“我从来没有妄想什么,至于你说的三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

江然打断郁若白, “郁先生与其在这里揣测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在祁承宴身上。”

目光直直地看向郁若白,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你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想要夺回他不是轻而易举吗?”

“心心念念”四个字被江然刻意加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郁若白脸上的笑容果然僵住了,像是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江然会突然反击。

握着银勺的手指紧了紧,江然看着郁若白这副模样,心底竟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意。

原来再从容的人,也有被戳中痛处的时候。

其实江然并不清楚郁若白和祁承宴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江然也以为祁承宴对郁若白爱的深切,

但从郁若白回来后这一连串的动作来看,二者之间绝对藏着猫腻。

江然不想去深究这些过往,只想安稳过完剩下的时间。

郁若白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还笑了笑,

只是那笑意没达到眼底,目光变得有些恶毒,“倒是比我想象中厉害。”

向后靠回椅背上,姿态慵懒,

“那就等着瞧吧,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

江然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走。

江然把车停在蓝夜酒吧后巷的阴影里,后颈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

没急着下车,只是靠着椅背捏了捏眉心。

从咖啡厅出来后,郁若白那句 “看谁能笑到最后” 像根刺扎在心上,

让自己连回家面对空荡别墅的力气都没有。

推开车门时,凉风卷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蓝夜酒吧的霓虹灯在夜色里闪烁着暧昧的光,门口穿着黑色旗袍的接待小姐一眼就认出了江然。

脸上的职业化笑容立刻变得熟稔:“先生,您来了。”

江然 “嗯” 了一声,没多话。

接待小姐会意,引着江然绕过喧嚣的舞池。

穿过挂着厚重丝绒帘幕的走廊,在尽头那面看似普通的墙壁前停下。

按了按隐藏在雕花装饰后的按钮,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道幽深的暗道,旁边立着部银色电梯。

接待小姐按下电梯按钮,侧身让开位置。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外面的喧嚣被彻底隔绝。

江然靠在轿厢壁上,看着数字从 “1” 跳到 “3”,镜面里映出他疲惫的脸。

高领衬衣被扯松了些,露出一小片泛红的皮肤,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

电梯门 “叮” 地一声打开,三楼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些抽象画,在昏暗的壁灯下显得有些诡异。

江然走到最里面那扇门前站定,视网膜扫描的红光在江然脸上扫过,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呦,稀客啊。” 盛泽轩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摆弄着一台古董相机,听到动静抬起头,

目光在江然身上转了一圈,吹了声口哨,

“怎么下午就过来了?你家祁承宴伺候的你不舒服需要我给你安排几个?”

江然没理会盛泽轩的调笑,随手扯了扯领口,

又解开两颗衬衫扣子,露出更多带有暧昧痕迹的皮肤。

走到沙发旁躺下,把自己陷进柔软的羊绒垫里,整个人的气场忽然变了。

没了在祁承宴身边的温顺,也没了面对郁若白时的隐忍,只剩下一种近乎慵懒的强势。

“来睡觉。”

盛泽轩放下相机,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你还真来睡觉?我这可不是酒店。”

踢了踢江然的小腿,“你当我这三楼是你家客房?来了就睡,都不打算干点活?”

“不是有你么。” 江然把头埋进抱枕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盛泽轩被江然这副赖皮的样子气笑了,目光落在江然露出来的锁骨上那道浅淡的红痕:

“行吧,谁让你才是老板,我毕竟只是你的一个打工仔。”

“不过说真的,祁承宴那个白月光都回来了,你还能忍?

换做是我,早就把祁家搅个天翻地覆了。”

江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声音隔着抱枕传出来,有些模糊:“还有半年。”

“半年?” 盛泽轩嗤笑一声,

“半年能发生多少事你不知道?郁若白那种人,一看就是带着目的回来的。”

端起一旁的特制酒喝了一口,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怎么就这么死磕那份协议?以你现在的实力,想拿下江家不是轻而易举?

何必留在祁承宴身边当特助,看他脸色,受他那帮狐朋狗友的气。”

江然忽然睁开眼睛,目光透过抱枕的缝隙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声音冷了几分:

“我妈在意的东西,在保险柜里。”

盛泽轩的声音顿住了,自然知道江然说的是什么——那个存在瑞士银行的国际保险柜,

里面放着江然母亲年轻时陪嫁时的嫁妆,还有一份江家老爷子留下的秘密遗嘱。

这也是为什么江之恒敢带着小三堂而皇之的进入江家,却不敢对江然母子下手的原因。

想要拿到江老爷子留下的遗嘱,就必须让江然成婚,

且江然要成婚三年才可以开启,否则就按照违约处理。

而那份协议最狠的地方在于,一旦违约,保险柜里的东西就会被永久封存,

除了江然母亲本人以及过世的江老爷子,谁也拿不到。

江家现在全靠祁家支撑着,自然不敢对江然母子出手。

“行吧。” 盛泽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再劝下去。

知道那对江然意味着什么,那是江然母亲的东西,自然不会让江家毁掉。

“睡吧,我让人给你炖点汤,醒了再喝。”

江然 “嗯” 了一声,没再说话。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盛泽轩敲击键盘的轻响。

江然的意识陷在粘稠的黑暗里,像被按在深水底下。

郁若白的话像枚生锈的钉子,楔进江然的神经,搅得整个梦境都泛着血腥味。

十六岁的夏天总是伴随着蝉鸣和槐花香,可那年的蝉鸣格外刺耳。

江然刚放学回家走到玄关,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母亲夏眠的声音带着哭腔:

“江之恒!你把这对母子带进门,是想让我死吗?”

“夏眠你讲点道理!城城也是我的儿子!”父亲的声音暴躁又不耐烦。

江然冲进去时,正看见那个叫柳曼的女人。

父亲藏在外面的小三,穿着母亲最喜欢的真丝睡裙,伸手就往母亲身上推。

“姐姐说话别这么难听,我和城城只是想……”

“啊——”夏眠尖叫着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在大理石茶几的尖角上。

江然眼睁睁看着母亲顺着茶几滑下去,乌黑的头发铺在地板上,很快被蔓延开的血渍浸透。

柳曼吓得后退半步,脸上却没多少惊慌,反而带着种隐秘的兴奋。

“妈!”江然扑过去跪在血泊里,

手指颤抖着探向母亲的鼻息,温热的液体黏在指尖。

“吵什么。”江之恒皱着眉踢开脚边的碎瓷片,

“张妈,叫救护车,把人送去医院。”

江然猛地抬头,眼里的血丝几乎要滴出来:“爸!她是你妻子!”

“我知道。”江之恒避开江然的目光,转身去看那个怯生生躲在柳曼身后的少年。

江城,只比自己大半年,却长得和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城城别怕,没事了。”

那天医院的消毒水味让江然至今还能闻到。

江然守在ICU门口,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监护仪上的曲线忽高忽低。

直到第三天,主治医生疲惫地告诉江然:

“病人情况稳定,再观察一周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江然松了口气,病房旁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惊醒时,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护士冲进来拔掉氧气管时,江然看见江城的影子飞快地从病房门口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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