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睡醒，耿泠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享受着久违的阳光。
杨院长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面，满脸慈爱：
“昨天看你累的，想着让你多休息会，就没打扰你。”
经历了心惊胆战的一天，如今骤然放松下来，确实是饿了。
耿泠接过碗来，吸溜上一大口，睁大了双眼：“院长，您亲自做的？”
杨院长看着少女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年轻的时候，杨美珍做面的手艺一绝，也经常做给孩子们吃。
但正式的福利院成立后，每天需要她处理的事务太多了。
再加上也聘用了正式的食堂阿姨，杨院长就很少下厨了。
很快，耿泠就将一大碗面吃完了，就连汤底，也喝的干干净净。
见到可以反光的瓷碗，杨院长揉了揉耿泠的头发，嗔怪道：“喜欢吃的话，这几天我都给你做。”
耿泠点点头。
窗外的阳光，打在杨院长脸上，皱纹被淹没在了光影里。
一恍惚，耿泠觉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真好，院长还活着，真好。
“对了，”杨院长走到耿泠身边，说：“小立和花花都把天赋点用了。”
耿泠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曾经，她把福利院的每个人，都当做自己的亲人。
杨成立和杨成花，更是把他们当成弟弟妹妹。
但上一世，他们从来没对自己伸出过一次援手。
怎么能不心寒？
杨院长敏锐地捕捉到了耿泠的情绪：“诶，提到小立跟花花，怎么不开心了？”
“你一向是最疼他们的了，是不是他们惹你生气了？”
“如果是，你告诉我，我去教育他们。”
耿泠摇了摇头。
算了。
上一世，伤害过她的人，她会自己报复回去。
但杨成立和杨成花，说到底也只是冷眼旁观。
大不了这辈子就当他们俩是陌生人。
自己只需要保护院长就够了。
“你这孩子， ”杨院长叹了口气：“有时候可以不用那么懂事。”
说完，杨院长话锋一转：“昨天院里收到一批食物，是你买的吧？你的钱挣得辛苦，自己收着。”
“院里账上的钱还没用光呢，哪用得着你买东西过来？”
耿泠笑嘻嘻地抱着院长的手臂，撒娇：“要是真到了末世，钱留着也是一堆废纸。还不如多买点吃的。”
“对了院长，我们要不要把所有没那么好放的食物，都做成腊肉、包子、馒头、饺子这类好存放的食品啊。”
杨院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肉类前几天都腌好了，今天拿出去烘干就可以了。”
“至于面食类…”她促狭地点了点耿泠的鼻头：“还得大家一起努力，不然都指望着我一个老太太干活？”
福利院大操场上。
十来岁的女孩穿着裙子跑来跑去。
飘扬的裙摆如同一只蝴蝶般轻盈。
同龄的男孩虽然走路一瘸一拐，但小小的身子居然能抱起比他大两倍的铁桶。
见到耿泠和院长。
两个小孩都停下了动作，飞快地跑了过来。
“小泠姐姐！”
听到杨成立这么一叫，杨成花直接扑进了耿泠怀里。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仰头盯着面前的少女不放。
“原来你就是小泠姐姐，这么好看！”
耿泠内心毫无波动，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
全无上一世知道她恢复视觉的喜悦。
“小泠姐姐….你怎么…”
“好了好了！”杨院长打圆场：“我们开始熏腊肉腊肠吧！”
“好耶！”小孩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尤其是杨成花，她失明已久，好不容易恢复，见到什么都是新鲜的。
往铁桶添柏树枝的时候，杨院长告诉了耿泠。
杨成立天赋点都点在了体力上，如今四肢力量都极其发达。
单手举起二百来斤不成问题。
杨成花则是都点在了视觉上，不仅成功恢复视觉，而且眼力堪比望远镜。
两百米之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都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走向。
耿泠忽然想起了郑倩。
上一世这个时候，郑倩因为发动异能精神崩溃，在宿舍休息。
现在，耿泠想去看看她。
宿舍里的所有利器都被收起来了。
郑倩就这么躺在床上，板板正正的。
她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
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死感。
耿泠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郑倩眼珠子依然一动不动。
看起来好像去了有一段时间了。
“喂。”耿泠从空间里拿出水果糖，递了几颗柠檬味的给郑倩。
她记得，小时候郑倩最爱吃这种酸不拉几的糖果了。
郑倩没接糖，眼珠子盯着糖僵硬地转了转。
好几天没说话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耿泠将糖塞进她的枕头底下。
耿泠叹了口气，“郑倩，你以后不要随意发动异能了。”
郑倩别过脸去，不说话。
耿泠窸窸窣窣剥开包装纸，吃了一颗薄荷味的糖。
见郑倩还是不想说话的样子，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并关好了门。
在耿泠走后，郑倩慢慢伸手，摸到了枕头下的柠檬糖。
她举起柠檬糖，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一边笑，眼眶里蓄积的泪珠却不由控制地滚落在枕头上。
最终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
耿泠想到了上一世的郑倩。
每隔三个月就要发动一次异能。
精神刚好就要再次重新崩溃。
杨院长也尝试过拯救郑倩。
但她终究还是抵不过所有人的围剿。
一个孩子，和一群孩子，孰重孰轻不用称也知道。
杨院长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郑倩从最开始的三月一次，变成半年一次。
糖果在唇齿之间慢慢化开，薄荷的香气让耿泠头脑更加清明。
所以，精神崩溃的郑倩，有什么非杀自己的理由呢？
那群人，如果想要自己死，也不可能逼一个精神病人动手啊。
更别提，他们还需要郑倩的异能，为他们继续预知下一次的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