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一声“陛下驾到”如同惊雷，在喧闹的喜宴上炸开。
刹那间，锣鼓息声，笑语凝滞。
满堂宾客，无论是阿谀奉承的官员，还是看热闹的闲人，皆面色大变。
他们慌乱地离席起身，争先恐后地涌向厅堂中央的空地跪倒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书礼脸上的不耐与怒意瞬间被狂喜和惶恐取代。
他一把甩开云香的手，几乎是踉跄着冲下主位。
扑通一声跪在最前面，额头深深抵住冰冷的地面，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微臣谢书礼，恭迎圣驾！陛下万岁！”
云香也慌了神，顶着沉重的凤冠，笨拙地跟着跪下。
满场跪伏，唯有一人例外。
我，林婉月，只是随着众人悠然起身。
而后，在无数匍匐的身影中，仅仅对着大门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一个轻描淡写的蹲身礼。姿态从容，仿佛只是春日里赏花时，微微拂过裙摆的清风。
这突兀的“不跪”，在整齐划一的跪拜中，显得格外刺眼。
谢书礼偷偷抬眼，本想窥探圣颜，却正好瞥见我这“大不敬”的姿态。
他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猛地压低声音厉喝：
“林婉月！你疯了？！快跪下！你想害死全家吗？！”
云香跪在一旁，更是急得不行，她不敢大声，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姐姐！你快跪下啊！冲撞圣驾是要杀头的！你自己想死，别拖着我们！”
然而，我已经缓缓直起身，平静地望向门外的明黄仪仗，对他们的催促充耳不闻。
谢书礼见我不为所动，又惊又怒，竟忘了场合，猛地伸手过来。
他想要强行拉扯我的衣袖，逼我跪下。
眼中满是恐惧和愤怒，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衣袖的刹那，一直静立在我身侧的翠儿动了。
小丫鬟一步上前，瘦小的身躯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她毫不犹豫地“啪”一声打开谢书礼的手，声音清亮锐利：
“放肆！谁敢对长公主殿下无礼！”
这一声呵斥，如同又一记惊雷。
谢书礼的手僵在半空，云香忘了哭泣，满场跪地的宾客齐齐抬起了头。
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在我和翠儿身上。
死寂。
一秒，两秒。
随即，谢书礼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惊惧过后，脸上迅速涌上被戏弄的羞恼和嘲讽。
他不敢大声，却用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从喉咙里挤出嗤笑：
“长公主？呵……林婉月，你为了争风吃醋，连这种弥天大谎都敢编派？”
“让你这贱婢在此胡言乱语，才是真正的死罪！”
他转而怒视翠儿：
“你这丫头失心疯了不成！竟敢冒充天潢贵胄？还不掌嘴！”
云香也回过神来，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她捂着嘴，声音不大，却字字刻薄：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也不能这般……唉，真是魔怔了。”
“快让你的丫鬟闭嘴认错吧，或许陛下仁德，还能饶你们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