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文学
经典文学小说推荐

第4章

岚海市的夜晚,空气中还残留着白天的燥热。市中心一条小巷里,支着几个简陋的烧烤摊,油烟混合着孜然辣椒面的香气弥漫开来。塑料桌椅歪歪扭扭地摆在人行道上,食客们光着膀子,喝着啤酒,大声说笑,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张峻和陈默就坐在这样一个小摊的角落里。桌上摆着几串烤好的肉筋、辣炒的海鲜、一把韭菜、一碟毛豆花生,还有两瓶冰镇得挂着水珠的本地啤酒。

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他跟着老爸做点小生意,总爱捯饬得像个文化人,熟练地用筷子头撬开瓶盖,给两人满上泛着泡沫的啤酒。

“我说五哥,你这小日子过得是真舒坦啊!” 陈默端起酒杯,跟张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朝九晚五,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清闲的不行。啧啧,提前步入退休生活了都!” 他语气带着点调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张峻抿了口冰凉的啤酒,舒服地叹了口气:“少来这套!你陈老板现在可是咱们几个里最阔的,小商品城有摊位,听说还搞批发了?我这才叫混吃等死。” 他拿起一串肉筋,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咳,小本买卖,糊口而已。” 陈默摆摆手,随即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说真的,我上周回镇上,听柱子他娘念叨了。说你给他们家弄了个‘香酥鱼’的项目?在码头卖得还挺火?柱子那憨货,天天乐的不行。”

张峻点点头,把铁柱家小作坊的运作模式简单说了说:“就小打小闹,家里支口锅,咱婶和秀秀妹子操持。柱子负责收鱼。主要是东西确实好吃,游客认这个。”

“可以啊五哥!” 陈默一拍大腿,声音有点大,引来旁边桌的目光,他赶紧压低,“你这脑子就是活!柱子那榆木疙瘩,没你点拨,打死他也想不出这招!” 他拿起毛豆剥着,语气认真起来,“这事儿……算我一份呗?”

张峻一愣:“嗯?你也有兴趣掺和这小生意?”

“瞧你说的!” 陈默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种跟柱子抢饭吃的人吗?我的意思是……” 他指了指自己,“我在市里小商品城那个摊位,位置不赖,人流量大!咱柱子家这‘望海香酥鱼’,包装弄得干净点,摆我那儿卖,不比在码头风吹日晒强?我按正常批发价给柱子结账,不占兄弟便宜!就是……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这‘代理商’的名头得占一个!怎么样?”

张峻看着陈默镜片后那双闪着商机光芒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这家伙,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脑子转得快,讲义气,又总能找到“双赢”的点。

“行啊!这主意好!” 张峻爽快地应下,“又不是外人你直接找柱子说就是了,他肯定乐意!省得他娘俩天天蹲码头了。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包装你得帮着弄弄,柱子那审美,估计就弄个透明袋贴个红纸。你路子广,找家印刷厂,设计个好看点的袋子,印上‘望海特产’、‘张记香酥鱼’,再把你‘陈氏商行总经销’的字样印小点,别喧宾夺主就行!”

“包在我身上!” 陈默一口答应,拍着胸脯,“设计费我出!就当支持兄弟创业了!柱子家出东西出力,咱俩出点钱出点路子,应该的!” 他端起酒杯,“来,走一个!为咱柱子家的‘香酥鱼集团’……呃,香酥鱼作坊,干杯!”

“干!” 张峻笑着和他碰杯。

冰凉的啤酒下肚,驱散了夏夜的闷热。两人吃着烤串,聊着镇上其他发小的近况,谁结婚了,谁出去打工了,谁家老人身体不好……话题琐碎而真实。

陈默剥着花生,忽然有些感慨:“啧,你说这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昨天咱仨还在镇上的防波堤上,光着屁股比赛往海里扎猛子呢!一转眼,柱子在家炸鱼,我在市里卖货,你……你在档案馆里摸鱼。”

张峻也笑了,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不太合身西装、努力想显得“成熟”的发小,眼神里那些熟悉的狡黠和义气却丝毫未变。他拿起酒瓶,给两人重新满上,泡沫溢出来一些。

“是啊,一转眼。” 张峻端起酒杯,看着陈默,“但有些东西没变。柱子还是那个憨柱子,你还是那个‘奸商’陈默,我呢,还是那个没啥大出息的张峻。”

陈默推了他一把:“滚蛋!我这叫商业智慧!” 两人都笑起来。

“不过说真的,” 张峻收敛了笑容,看着杯子里金黄的酒液,“能像现在这样,咱几个还能互相惦记着,搭把手,让日子都往好了过……挺好。比啥都强。”

陈默沉默了一下,镜片似乎有点反光。他用力点点头,端起酒杯,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敬……咱们这帮没散伙的‘少年’!管他多少岁,兄弟们情还在就成!”

“敬少年心气儿!” 张峻笑着和他重重一碰。

清脆的碰杯声淹没在烧烤摊的喧嚣里。两个早已不是少年的男人,在油腻的塑料桌旁,为一份跨越了时光、依旧鲜活的情谊和那份未曾熄灭的“做点事、帮兄弟一把”的少年心气,痛快地干了一杯…

酒足饭饱,夜色已深。两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在路灯昏黄的人行道上。夏夜的暖风一吹,酒意更浓了几分,脚步都有些发飘。

“日子……这不就好起来了嘛!” 陈默大着舌头,用力拍着张峻的肩膀,“各……各有各的活法!咱兄弟……情分还在,就……就挺好!对吧,五哥?”

“对!挺好!” 张峻也含混地应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看路灯都重影了。

俩人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旋律,与其说是歌,不如说是酒鬼的呓语。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张峻脚下猛地一个趔趄,要不是陈默“诶诶诶”地拽了他一把,差点当场表演个“平地崴脚”。

“啥……啥玩意儿绊老子?” 张峻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努力聚焦视线,低头看向差点让他出丑的罪魁祸首——人行道砖缝边上,躺着一个鼓鼓囊囊、皮质挺括的黑色长方形手包!在路灯下泛着油光。

“嚯!这……这啥?” 陈默也凑过来,眯着醉眼打量,“谁……谁的手包掉了?看着……挺厚实啊!”

张峻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他晃晃悠悠蹲下身,戳了戳那个包。那硬邦邦、方方正正的轮廓……这手感……里面不会是……一沓沓的……?

“卧槽!” 陈默也反应过来了,醉眼都瞪大了几分,“不……不会是钱吧?看着……像大老板用的那种!”

身为根正苗红的“世纪好青年”,两人残存的理智和正义感瞬间占据了高地!几乎没有犹豫,张峻一把抄起那个沉甸甸的手包,和陈默对视一眼,默契的朝着不远处的派出所走去..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张峻扯着嗓子,用他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嚎了起来,试图用歌声表达拾金不昧的喜悦。

“停停停!” 陈默嫌弃地打断他,舌头打着结,“跑……跑调了!听……听我的!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他试图字正腔圆,奈何酒精麻痹了小脑,调子跑得比张峻还偏,活像卡了壳的破录音机。

两个醉汉勾肩搭背,一边用鬼哭狼嚎般的歌声“歌颂”着拾金不昧,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正义的灯塔——派出所前进。对面走过的路人,被这魔音灌耳和诡异组合吓了一跳,侧身躲开,投来一个混合着嫌弃、困惑和“这俩神经病哪儿放出来的”的眼神,嘴里还小声嘀咕:“唱的什么玩意儿这是……”

继续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