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两个字，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距离李姒飞扬跋扈横行宫中还有几年的时间，此刻的她尚且是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大方妥帖的孩子，有点小家子气、有点内向害羞。
但是在李婉的眼中，她如今所有的姿态都是伪装，一旦有机会，李姒会展露出肆意张扬的一面，甚至比自己还要有神采。
大抵是之前的十年见惯了她的横行霸道，如今再见到收敛的小女孩，李婉的眼中难掩讥诮，而这种情绪也被李姒清楚地接收到了，不过五岁半的她低垂着脑袋，定格的身体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对于李婉，李姒的心中不无羡慕，羡慕她有一个高高在上的母亲、羡慕她有父亲全部的宠爱，羡慕她比自己早出生六个月，却能过上与自己天差地别的生活……好多次在御花园、在宫殿中远远瞧见她，李姒都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能成为李婉，该有多好……这种羡慕深埋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却比任何成人的欲念都要牢固。
“你怎么在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李婉终于开了口。李姒也仿佛禁令被解除一般有了动作。
“母亲有事求见皇后娘娘，带着姒儿一起来了。皇后娘娘见姒儿坐不住，便让姒儿在这花园里玩耍。”
李姒的回答有条有理，李婉却总觉得似乎哪里出了问题。但面上并未点名，只是笑了笑，吩咐宫人，“给三公主准备些茶点。”转而看着李姒，“你且好好玩着，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侍女们便是。”
说完，不等李姒回答便离开了花园。
在李婉的脑海里，久远的记忆纷沓而来。
那一天是八月十五，天气很好，白天宫人们忙碌准备晚上的宴会，往来间都在说今夜是一个赏月的好天气，说不定帝后宫妃心情好能给多些赏赐。
李婉见温琰也在忙碌，便带着侍女们去御花园溜达，顺带着破坏一下宫人们的准备工作——反正在这宫中，没有谁敢对她说一个“不”字。待她玩腻了，找了一个秋千架百无聊赖地摇晃着，没多久就瞧见从不远处的小径上走来一个娇俏的小姑娘。
那便是李姒。
当时她瞧见了李婉，也是如今日一样的神情，李婉只是随口与她聊了几句便让她走了。还记得当时的李姒玩得袖口、衣襟、鞋子上都是泥土，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想必也不干净，李婉只以为她是调皮了不敢给自己瞧见，心中还得意于抓住了她的一个把柄，但——
哪怕是再不受宠的公主，也是皇子皇女的尊贵身份，怎么可能一个人独自在御花园中游荡，身边连一个随行的宫人也没有？
而李姒一向是循规蹈矩的模样，阮氏对她管教甚严，她怎么敢玩得身上、手上乌糟糟地回去？
更令人心惊的是，八月十五赴宴那一日，温皇后从凤华宫到御花园惯走的那一条路突然出了状况，不得不改道，走的正是李姒白日里出没的那条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