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完最后一级台阶，姜临清扶着树干喘粗气，抬头打量清虚观 —— 旧木头大门上挂着 “清虚观” 木牌，油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木纹。两边石狮子的花纹磨得模糊，看起来比她的年纪还大。
这就是清虚观？她眼睛扫了一圈，心里的失望像潮水往上涌 —— 她原以为就算不是高端疗养院，也该干净整洁，有精致庭院，可眼前的道观，像没人打理的旧院子，大门敞开着，青石板院子两边是低矮厢房，屋顶还长着几丛杂草。
“请问，是姜临清姜施主吗？” 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姜临清转过身，看见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穿素色道袍，梳着简单发髻，脸上没化妆，皮肤是浅麦色，眼神像平静的水，笑起来有两颗浅梨涡。
“我是。” 姜临清点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衬衫袖口，努力让语气不那么冷。“我是接引居士明慧。” 姑娘伸手要接行李箱，“道长让我等您，我帮您拿吧。”
姜临清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不用，我自己来。” 明慧却已经接过拉杆，箱子一沉，她 “呀” 了一声，脚步晃了晃。姜临清看着她吃力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 她早该想到，这里的人搬不动她塞满东西的箱子。
跟着明慧进道观，院子里只有麻雀在啄食，青石板路扫得干净，可石缝里还是长了青苔。厢房窗户是糊纸的，有些纸破了，露出里面的窗框。“先去接待处登记吧。” 明慧把她带到一间小房间前，推开门。
姜临清走进去，眉头立刻皱起来 —— 房间里只有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桌上放着墨水瓶和登记册，没有电脑打印机，连空调都没有，只有天花板上挂着个旧吊扇，扇叶落着层灰。“怎么登记？” 她问。
“把名字和联系方式写登记册上就行。” 明慧递来一支毛笔，“道长说‘纸墨更清净’，不用电子登记。”
“毛笔？” 姜临清捏着毛笔，指腹蹭到笔杆的木纹 —— 她十几年没写过毛笔字，连钢笔都很少用。蘸墨时笔尖沾多了，落下时 “晕” 开一团黑，“姜” 字的竖画歪得像条曲线，她慌忙缩手，墨汁又溅在纸边上，黑点点格外刺眼。旁边明慧的字迹方方正正，衬得她的字像没长开的小苗。
“抱歉，我好久没写过毛笔字了。” 姜临清把笔放回桌，有点尴尬。“没关系，写清楚就好。” 明慧笑着说，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膀上，“您是第一次来山里吧？看着不太习惯。”
姜临清含糊应了声，眼睛扫到角落的旧暖水瓶，旁边放着几个搪瓷杯，印着 “清虚观” 的字磨得浅了。登记完，明慧带她去住处 —— 东边厢房，木门要靠铜锁锁上。明慧打开锁推开门：“这是您住的房间，有床、桌子和椅子，缺什么跟我说。”
姜临清走进去，十平米的房间里，靠墙放着张木床，床垫薄得能摸到下面的床板，素色床单没铺平整，粗布枕头里塞着荞麦皮，戳一下就硌得慌。桌子椅子是旧的，桌面有几道深划痕。窗户对着院子，没有窗帘，只有块布帘能拉上。
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房间里没有空调暖气，只有墙角放着个旧煤炉，看起来半年没用过。打开墙角木柜，里面空空的，连块隔板都没有。“这就是我的住处？” 她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按在床垫上，能清晰摸到床板的纹路 —— 就算出差住快捷酒店，也比这里好。
“是啊，我们道观的房间都这样，简单干净。” 明慧没看出她的不满，“道长说‘住得太舒服，容易生贪念’。”
“独立卫生间呢？” 姜临清还抱着希望。“在院子西边，是公共的。” 明慧说，“热水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有，想洗澡得赶这个时间。”
公共卫生间？只有一小时热水？姜临清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 这哪里是 “修行”，分明是 “流放”。她摸了摸枕头，荞麦皮硬得硌手，问：“有没有软点的床垫或枕头？”
明慧摇摇头：“抱歉，床品都是统一的，没有多余的。您要是觉得硬，我可以拿床被子铺床板上。”
“不用了。” 姜临清摆摆手，心里的失望快溢出来。她走到窗边拉开布帘，鸽子落在房顶上咕咕叫，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里确实安静，可这种安静，让她心慌，像被全世界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