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季淮州说的话句句在理，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听起来好像季淮州什么都不图，专门搭上自己的婚姻无私奉献，就为了给她解决困境一样。
这也太不合理了，她可不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许知念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那好处呢？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换句话说，你这么做图什么？”
“我图你可以吗？”见许知念一愣，季淮州补充道，“我需要一个妻子，而你正好需要一个丈夫，不是吗？”
“可为什么是我？”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许知念并不接受，“我的意思是，以你的条件，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嫁给你，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上辈子直到她重生前，已过不惑之年的季淮州始终孑然一身。
甚至有传言说，他八成是有什么隐疾，否则以他的条件，怎么会迟迟不结婚？
可现在他为什么会提出要跟自己在一起？许知念想起了那句“我图你”，不由得脸红了，总不能是他一直暗恋自己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慌忙按了下去——这未免太自作多情了，要知道两人并没有多少交集，何况上辈子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怎么可能……
正乱想着，她就听到季淮州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受欢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喉结几不可察地轻轻滚动了一下：“而且……我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许知念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听见他用一种认真且格外清晰的语气补充道：“我恰好还喜欢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听到这里，许知念的心跳陡然加快，季淮州喜欢她？
她没听错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意识到发现季淮州还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许知念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昨天两家人谈话的时候，季淮州被季老爷子支出去了。
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季爷爷交代过季明远一家三口守口如瓶，想来也不会告知季淮州。
所以他大概率还不知道这件事。
自己上辈子虽然没去检查，但季明远外面都有孩子了，应该就是她的问题了。
这病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好。
“季小叔，你知道你大哥为什么反对我跟季明远的事吗？”许知念问道。
季淮州摇摇头：“愿闻其详。”
“因为医生说，我大概率无法生育……”
许知念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总结道：“所以季小叔，就算抛开出身不谈，我也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
“没关系 ，我……”
“别告诉我你不介意。”许知念飞快地打断了他，“如果你想说有没有孩子无所谓，那就不必说了，就算你说了我也不会信，我也不想耽误别人，所以还是算了吧。”
上辈子季明远就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
她不敢再信。
也许他们说的时候确实是真心的，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许知念不愿意把季小叔跟季明远那种人相提并论，但后代这种事，她相信对每个男人都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季家这种子嗣单薄的家庭尤其重要，她不愿意赌。
季淮州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她说完，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我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许知念深吸一口气：“那你说。”
季淮州不紧不慢地开口：“我想说，巧了，我也不能生。
“什么？”许知念愣住了。
今天跟季淮州的对话，每一句都朝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季淮州他……竟然也不能生？
季淮州告诉许知念，他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影响了生育功能，医生说过他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
“好了，”季淮州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我们也算是半斤八两了，你还有其他顾虑吗？
“暂时没有了。”许知念摇摇头，“但我现在脑子很乱，恐怕无法立刻给你答复。”
今天的对话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需要独自消化一下。
“没关系，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马上做决定，你可以慢慢考虑，等想清楚再答复我。不过……”
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你最好在老爷子正式认你做孙女之前考虑好，不然我就真成你小叔了。最近几天我都会住在季家的老房子里，在这期间如果你想到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问我。”
许知念没出息地看呆了。
两世为人，她见过季淮州笑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此刻他唇角微微勾起，眉宇间的冷硬褪去，许知念才算明白了什么叫做风光霁月。
回过神后的她摸摸发烫的脸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季小叔，我还有今天最后一个问题。”许知念叫住了要转身离开的季淮州。
“你说。”
“如果……如果我不答应你，那你之前说的有事尽管找你还算数吗？”
话说出口，许知念自己都脸红了。
前世今生，她还没说过这么厚脸皮的话，但没办法，她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弱小，眼下实在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算数。”季淮州郑重地应道，“无论你是否答应，我的承诺都不会变，你只需要心无旁骛地考虑，不必有其他顾虑。”
＊＊＊
许知念满腹心事地走回了家，心不在焉地吃了饭。
虽然季淮州说了不着急，让她慢慢考虑，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着他说的话，直想得心乱如麻。
他竟然喜欢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许知念把两辈子的经历从头到尾想了个遍，也找不到季淮州喜欢自己的迹象，如果他不是骗人的，只能说他隐藏得太深了。
思考无果，她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开始认真考虑起季淮州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