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看着这对活宝，打断他们：“桂芬！你消停点！别吓着孩子！小苏，你的心意奶奶领了，真的没啥需要的。”
苏文目光扫过刘奶奶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还有这间除了桌凳床柜几乎别无长物的屋子。
这个家，显然过得非常清贫。
“奶奶，”
苏文语气诚恳亲昵，“看到您身体硬朗，我这趟回来，心就先放下了一半。今天来得仓促，好些话还没说透。这样，我先回招待所安顿一下，回头我再来陪你聊聊天”
“啊？这就走啊？”
张桂芬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找补，“不是…我是说……小苏你晚上就在家里吃，我这就去买菜！咱娘俩…不是，咱一家人好好聚聚！”
“对！晚上就在家里吃！让你尝尝奶奶的手艺！桂芬，晚上把那只老母鸡炖了！再炒几个鸡蛋！小苏是贵客，也是咱家孩子！”
“哎！好嘞妈！保证弄好！”
张桂芬一听炖鸡，眼睛都亮了，连忙应下。
“会不会太麻烦？怎么好意思让您操劳！”
苏文笑道，站起身，“您就安心在家等着。我初来乍到，也正好去熟悉熟悉县城。晚上我带点东西过来，咱们一起吃顿团圆饭！”
“不麻烦不麻烦！”
张桂芬连忙摆手，“晚上一定要来！”
“好！”
苏文站起身，又郑重地对刘奶奶说：“奶奶，您保重身体，我晚上再来看您。”
“好！说定了！”
刘奶奶一锤定音，“家里地方小，饭食也简单，你别嫌弃就好。晚上早点来！”
众人将苏文送到楼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返回家中。
傍晚，苏文再次出现楼下时，手里不再是两个纸袋，而是拎得满满当当。
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友谊商店制服、推着平板车的工人，车上堆着几个大纸箱，上面印着“金星彩电”、“雪花冰箱”、“威力洗衣机”等字样。
板车后面，还停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26寸女式自行车，车把上系着红绸带，在暮色中格外显眼。
“还有冰箱！洗衣机！这…这是把友谊商店搬来了？”
“这刘家是真攀上海外阔亲戚了！送这么些大件！”
“啧啧，刘老太这是熬出头了…”
张桂芬听到动静，第一个冲下楼，看到眼前景象，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只会“哎哟”、“妈呀”地惊呼。
“奶奶！我来了！”
苏文笑容满面地快步上前，“怕您做饭辛苦，顺路买了点熟食，又想着家里可能用得着，就自作主张添置了点东西。”
“你…你这孩子！”
刘奶奶看着苏文，又是心疼钱，又是为这份心意感动得眼眶发热，:“这…这得花多少钱啊！太破费了！太破费了！使不得！快让人退回去！”
她作势要去拦那两个工人。
“奶奶！”
苏文赶紧拦住她，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爷爷给我的任务，就是让您过得好点，舒坦点！您要是让我把这些退回去，我回去怎么跟爷爷交代？”
“这些东西在美国都不算啥，您就当是孙子孝敬您的，成不？您要是不收，我可就在这楼底下站一宿了！”
张桂芬这时也反应过来了，生怕老太太真让退回去。
赶紧上前帮腔：“妈！妈！您看小苏一片孝心！退回去多伤孩子的心啊！您就收下吧！咱家确实用得着！”
她看着那台崭新的单缸洗衣机，眼睛都在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解放双手的未来。
刘大川也搓着手，憨憨地劝：“妈…小苏说得对…是…是心意…”
刘奶奶拍了拍苏文的手背,：“哎…你这孩子……行吧行吧，奶奶收下了。不过下不为例！再这么乱花钱，奶奶可真生气了！”
“哎！”
苏文立刻眉开眼笑，转头招呼工人，“师傅，麻烦搬上楼吧！冰箱放厨房角落，彩电放堂屋桌上，洗衣机放阳台那儿！自行车…建军，给你未婚妻的，推你屋里去收好！”
“给…给我的？！”
刘建军指着自己的鼻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辆崭新的凤凰26，他只在梦里才敢想！
激动得脸通红，连声道谢：“谢谢！谢谢苏文哥！”
推着那辆系着红绸带的自行车，手都在抖。
邻居们的惊呼声更大了。
连建军未婚妻的礼都备上了！这刘家的海外亲戚，也太讲究、太大方了！
苏文又拎起几个大袋子，走进屋里。
他把熟食交给张桂芬去装盘，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
“奶奶，这是给您带的，羊毛呢的大衣，天冷了穿着暖和轻便。还有这个，羊绒围巾，软乎。”
“叔，这是给您的，一套厚实的工装夹克和裤子，干活耐磨。”
“婶，这有块料子，我看挺适合您，让裁缝做件新衣裳。还有台小的蝴蝶牌缝纫机，方便您以后自己做活。”
“小娟妹妹，这是给你的，钢笔和几本英语书，好好学习。”
一支精致的英雄牌金笔和几本《新概念英语》递给了惊喜的刘小娟。
最后，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建军，这个给你，是块手表，上海牌的。男人在外面，得有个看时间的家伙。等你结婚那天戴上，也精神。”
他又取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条金项链，给你未婚妻的见面礼，回头你帮我转交吧！”
“这…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刘大川连连摆手。
苏文正色道：”刘叔叔，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回头爷爷非得骂我不可。再说，我和建军兄弟年纪相仿，就当是哥哥给弟弟的新婚贺礼了。”
刘奶奶叹了口气：”孩子，你这礼太重了…”
苏文搀扶着老太太坐下,：”刘奶奶，您就别推辞了。爷爷要是知道我能替他照顾您，不知道得多高兴呢。再说，这些在现在都不算什么事。”
他顿了顿，看向刘建军：”建军兄弟，你快要结婚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刘建军红着脸，有些激动的地说：”足…足够了…”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刘奶奶被让在主位，苏文紧挨着她。
“来，小苏，吃鸡腿！尝尝奶奶炖的汤！”
刘奶奶亲自把最肥美的鸡腿夹到苏文碗里。
“谢谢奶奶！”苏文也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到刘奶奶碗里，“奶奶您也多吃点，补补身子！”
“哎，好！好！”刘奶奶笑着点头。
张桂芬热情地招呼着：“小苏，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多吃点！这红烧肉炖烂了！”
刘大川则笨拙地拿起酒瓶给苏文倒酒，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刘建军和小娟也放松下来，叽叽喳喳地问着美国的风土人情。
“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刘建军这一声哥叫的发自肺腑。
苏文放下筷子：“其实…这次回来，除了看奶奶，我自己呢想在国内做点小生意，试试水。短期内都会呆在国内。”
“哦？小苏你想做啥生意？”
刘大川放下酒杯，好奇地问。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认真听着。
海外亲戚要做生意，在他们看来那肯定是大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