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
出租屋的窗户朝东，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这是连日练形体留下的痕迹，却不再是从前酗酒熬夜后的酸痛，而是带着一种踏实的疲惫。他摸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周六上午九点，今天要去看王阿姨。
昨晚他特意把走秀赚的两千块钱分成了三份：一千块存进银行卡，留作还高利贷的备用金；八百块装进钱包，准备给王阿姨买礼物；剩下的两百块放在出租屋的抽屉里，当作日常开销。此刻他翻出那件上周新买的浅蓝色衬衫，用第一笔走秀报酬买的，不贵，却洗得干干净净，熨得没有一丝褶皱。他对着镜子把头发梳整齐，又扯了扯衬衫领口，镜子里的年轻人眉眼舒展，眼底的红血丝早已褪去，只剩下对接下来的期待。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还没开始排长队，陈阳买了两盒王阿姨爱吃的老式桃酥，又去隔壁的超市挑了箱鲜牛奶，他记得王阿姨有轻微的骨质疏松，医生让她多喝牛奶。提着东西往王阿姨家走时，他脚步轻快，路过曾经熟悉的街角，还能想起小时候王阿姨牵着他的手买糖葫芦的场景。那时候父母还在，一家人常和王阿姨一起吃饭，如今物是人非，可王阿姨的牵挂，却成了他最温暖的支撑。
“阿姨，我来了。” 陈阳敲了敲王阿姨家的门，门很快就开了，王阿姨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阳子！快进来，阿姨正给你炖红烧肉呢，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屋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盘凉菜：拍黄瓜和凉拌木耳，都是陈阳爱吃的。王阿姨接过他手里的桃酥和牛奶，嗔怪道：“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阿姨又不是缺这个。” 嘴上这么说，却转身就把桃酥放进了橱柜最显眼的位置，又把牛奶放进冰箱，特意摆在最前面，生怕自己忘了喝。
“阿姨，这是我自己赚的钱买的，您就收下。” 陈阳坐在沙发上，看着王阿姨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他掏出手机，把走秀时拍的照片递给王阿姨看：“您看，这是我上次走秀的照片，穿的灰色西装，李姐说我走得还不错。”
王阿姨凑过来看，手指轻轻划过屏幕上的陈阳，眼眶慢慢红了：“好，好，我们阳子终于又精神起来了。你爸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肯定高兴。” 她顿了顿，又说：“那个李姐，真是个好人，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干，别偷懒，也别给人家添麻烦。”
“我知道的阿姨，李姐对我特别好，帮我找房子，还预支工资给我。” 陈阳笑着说，“这次走秀结束，她还带我去吃了夜宵，说以后有机会，还能带我去海外拍摄呢。”
“海外拍摄？那可太好了！” 王阿姨的脸上满是欣慰，“不过你也别太急，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阿姨说，阿姨这里还有点积蓄，虽然不多，但总能帮衬你一点。”
“不用的阿姨，我现在能赚钱了。” 陈阳赶紧摆手，“等我再赚点钱，就把剩下的高利贷还完，然后攒钱赎回爸妈的房子。到时候，我就把您接过去住几天，让您也享享福。”
王阿姨笑着点头，擦了擦眼角：“好，阿姨等着。快洗手吃饭，红烧肉该好了。”
那顿午饭，陈阳吃了两大碗米饭，红烧肉的味道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王阿姨坐在对面，不停地给他夹菜，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满是满足。吃完饭，陈阳主动收拾碗筷，洗碗时，王阿姨站在厨房门口，絮絮叨叨地叮嘱他：“晚上别熬夜，按时吃饭，练形体也别太拼命，要是累了就歇几天……” 陈阳一边应着，一边觉得心里踏实 —— 这才是家的感觉，是他曾经以为再也找不回的温暖。
下午离开时，王阿姨把一袋子煮好的茶叶蛋塞进他手里：“路上吃，饿了垫垫肚子。到了出租屋给阿姨发个消息，别让阿姨担心。” 陈阳接过茶叶蛋，袋子还带着温度，像王阿姨的牵挂，一路暖到他心里。
回到出租屋，陈阳刚把茶叶蛋放进冰箱，手机就响了，是李姐发来的微信：“阳子，周一上午八点来工作室，有个户外休闲装拍摄，老周带你去，提前准备好穿舒适的鞋子。
”
看到消息，陈阳的心跳瞬间快了几分，这是他第一次接到正式的国内拍摄工作。他赶紧回复：“好的李姐，我一定准时到！” 然后翻出鞋柜里那双新买的白色运动鞋，用布擦了又擦，生怕周一拍摄时不够整洁。
周一早上七点半，陈阳就到了工作室。老周已经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拍摄方案，封面上印着 “森系休闲 2024 秋冬款拍摄”。“今天拍的是户外休闲品牌，地点在城郊的滨江公园，车程大概四十分钟。” 老周把方案递给陈阳，“你先看看，今天要拍的款式有五套，都是宽松款的卫衣和工装裤，重点要突出‘自在’的感觉，别太拘谨。”
陈阳接过方案，认真地翻看着，每一套衣服的搭配、拍摄角度、需要做的动作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来：第一套灰色卫衣配黑色工装裤，要在江边的草坪上拍，动作是坐在草地上抬手挡阳光；第二套卡其色卫衣配牛仔裤，要在木栈道上走，抓拍动态……
“阿琳已经在化妆间等你了，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八点准时出发。”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
化妆间里，阿琳正拿着化妆刷给小宇补妆，小宇今天也参与拍摄，和陈阳搭档。“阳哥，你来啦！” 小宇看到他，笑着挥手，“第一次户外拍摄别紧张，老周很随和的，而且江边的风景特别好，拍出来肯定好看。”
“嗯，借你吉言。” 陈阳在化妆镜前坐下，阿琳给他涂了层轻薄的粉底液，又用眉笔稍微修饰了一下眉形：“你皮肤底子好，不用化太浓的妆，稍微提个气色就行。户外风大，我给你喷点定型喷雾，免得头发乱了。”
八点整，他们准时出发。拍摄车是公司的商务车，老周坐在副驾驶，陈阳和小宇坐在后排。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绿树成荫的郊区，小宇跟陈阳聊起拍摄的小技巧：“一会儿拍动态的时候，你不用刻意摆动作，就像平时散步一样走，老周会抓拍，这样更自然。要是阳光太刺眼，你可以稍微眯一点眼，别瞪得太大，不然显得不自然。”
陈阳认真地听着，把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他想起大学时第一次打正式比赛，队长也是这样在赛前跟他说技巧，那时候的紧张和现在很像，却又不一样，那时候是对输赢的忐忑，现在是对 “做好一件事” 的期待。
四十分钟后，他们到了滨江公园。十月的江边风有点大，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却让人神清气爽。老周指挥着工作人员搭建背景板，陈阳则跟着小宇去换第一套衣服，灰色卫衣和黑色工装裤。衣服很合身，穿在身上松快又舒服，他对着临时搭建的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像回到了大学时穿着运动服去球场的日子。
“好了，陈阳先来，站在草坪那边，背对江水，然后慢慢转身，抬手挡一下阳光，眼神看向镜头。” 老周举着相机，大声喊道。
陈阳深吸一口气，走到指定位置。江风拂过他的头发，带着江水的湿润气息。他按照老周的指令，慢慢转过身，左手轻轻抬起，挡在额前，眼睛看向相机镜头，他想起小宇说的 “眼神带温度”，于是没有刻意瞪大眼睛，而是微微弯了弯眼角，像在跟镜头后的人打招呼。
“很好！就是这个感觉！” 老周按下快门，“再来一张，这次走两步，抓拍动态。”
陈阳按照要求，在草坪上慢慢走着，脚步轻快，手臂自然摆动。老周的相机 “咔嚓咔嚓” 响个不停，偶尔会喊一句 “停”，然后调整他的姿势：“肩膀再放松一点，别绷那么紧”“脚步再慢一点，不用急”。
小宇在旁边看着，偶尔会比个 “OK” 的手势，给陈阳打气。轮到小宇拍摄时，陈阳也站在旁边学习，看小宇怎么调整表情，怎么配合光线，不知不觉间，他的紧张感渐渐消失，越来越放得开。
中午吃饭时，老周把保温箱里的盒饭分给大家，有红烧肉、炒青菜和番茄炒蛋。“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多吃点。” 老周递给陈阳一盒饭，“你表现不错，第一次户外拍摄就能这么自然，比我当年带的很多新人都强。”
陈阳接过盒饭，心里暖暖的：“谢谢周老师，都是您指导得好，还有小宇帮我。”
“主要是你自己有悟性。” 老周笑了笑，“下午还有三套衣服要拍，加把劲。”
下午的拍摄更顺利了。拍卡其色卫衣时，陈阳在木栈道上走了好几遍，老周抓拍了他低头看江水、抬手整理卫衣帽子的瞬间；拍黑色连帽衫时，他坐在江边的石阶上，双手抱膝，眼神望向远方，老周说 “这个眼神有故事感，品牌方肯定喜欢”。
傍晚六点，拍摄终于结束。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陈阳和小宇换好自己的衣服，坐在商务车里休息。老周拿着相机过来，翻出照片给他们看：“你们看，这几张拍得特别好，尤其是陈阳这张低头笑的，特别有感染力。”
陈阳凑过去看，照片里的自己坐在草坪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他没想到自己能拍出这样的照片，心里满是欢喜。
车子刚驶回市区，陈阳的手机就响了，是银行发来的短信：“您尾号 XXXX 账户收到转账 3000 元，余额 5820 元。” 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老周：“周老师，这是……”
“是今天的拍摄工资。” 老周笑着说，“李姐特意交代的，让财务今天就给你转过来，怕你等着用钱。”
陈阳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抖。这是他第一次靠模特工作赚到 3000 块钱，比走秀的报酬还多，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踏实。他想起以前在赌场里，赢几千块钱只需要几分钟，却总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恐慌，生怕下一秒就输回去；可现在，这 3000 块钱是他站在江边吹了一天风、摆了无数个姿势赚来的，每一分都带着汗水的温度，让他心里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