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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裴云铮点头应下,拿起自己的筷子,却只敢夹面前的青菜与豆腐,每夹一口都细嚼慢咽,连眼皮都不敢抬太高,生怕目光无意间与皇上对上。

昭丰帝似乎没在意她的拘谨,自顾自地用餐,偶尔夹一筷子鱼肉,殿内只听得见碗筷轻碰的声响。

午膳过后,按宫中规矩,昭丰帝需小憩半个时辰。

裴云铮则是睡在专门给她午睡的软榻处。

待昭丰帝醒后,她又跟着回到御书房,继续整理奏折、偶尔应答皇上关于经义的提问,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值时辰。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落在案上的奏折上,染得纸页泛着淡金。

昭丰帝放下朱笔,道:“今日辛苦你了,回去吧。”

裴云铮连忙躬身谢恩,转身退出御书房时,脚步都轻快了些。

宫道上的积雪已被扫出一条小径,夕阳落在雪地上,映得素白的雪泛起暖光。

顺财牵着骡车候在宫门外,棉袍的肩头沾了层白霜,手里攥着根缰绳,时不时搓搓冻得发红的手。

连骡子都耷拉着耳朵,偶尔甩甩尾巴扫掉背上的碎雪。

见裴云铮走出来,他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去声音裹着寒气:“老爷,您可算出来了?这晨风吹得人骨头都疼,快上车暖暖。”

裴云铮点点头,弯腰钻进车厢,棉帘一落,隔绝了外面的寒风,顺财才驾着骡车,慢悠悠的带着她回家去。

寝殿内烛火如豆,最后一点微光在明黄帐幔上投下细碎的影。

寒风从窗缝钻进来,掀得帐角轻轻颤动,像极了梦魇里挥之不去的残影。

昭丰帝猛地坐起身,墨发如瀑般垂落在寝衣的领口,未束的发丝沾着点微凉的汗,贴在颈间。

他指尖划过冰凉的锦被,眼底还凝着未散去的惊怒,连呼吸都比寻常粗重了几分。

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他攥着锦被的手紧了又紧,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

上好的云锦被面在他掌心皱成一团,经纬丝线不堪重负,竟“刺啦”一声裂出道口子,棉絮顺着裂口轻轻飘出,落在冰凉的金砖上。

这力道,哪里是寻常帝王该有的。

外间的福公公听得帐内动静,心猛地一紧,连鞋都来不及穿好,趿着软靴就快步走近,隔着帐幔轻声问:“皇上,可是又梦魇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自打伺候皇上起,就发现皇上就常被梦魇缠扰,每次醒来都带着骇人的戾气,谁也不敢轻易触霉头。

帐幔被昭丰帝猛地掀开,他抬眼看向福公公,那眼神冷得像殿外积了三日的雪,又似淬了冰的刀锋,直直扎得人脊背发凉。

福公公心头一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头撞在金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低着头颤声道:“奴才、奴才知罪!不该妄议皇上……”

昭丰帝盯着他跪伏的背影,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内静得只剩烛火噼啪的轻响,还有福公公额角冷汗滴落在金砖上的细微声响。

福公公跪在地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棉袍下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不敢放重,只觉得那道目光像千斤重担,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昭丰帝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起来吧。”

福公公如蒙大赦,膝盖发麻得几乎站不稳,扶着旁边的矮凳才勉强起身,依旧垂着眼,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帝王身上扫。

“皇上,”他斟酌着字句,声音依旧发颤,“现如今距离上朝还有一个时辰,您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补半个时辰也好……”

昭丰帝摇了摇头,掀开被子起身,“不必了。”他语气平淡却没了方才的戾气。

福公公连忙上前,捧着早已备好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为他披上,指尖不敢碰到帝王的肌肤,只轻轻拢好衣襟,又系紧腰带,嘴里还念叨着:“皇上慢些,虽然烧了地龙,可是冬日严寒小心着凉,可不能再受了寒。”

洗漱过后,他往偏殿去,案上已摆好温热的早膳和待批的奏折。

不多时,今日的侍讲便捧着经义进来了。

那是个新补的翰林院编修,年纪轻轻,见了昭丰帝,膝盖都在发颤,刚开口讲经义,声音就带着明显的磕绊:“陛、陛下,今日臣讲《孟子·离娄》篇,‘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

他捏着经义的手攥得发白,纸页都被汗浸湿了边角,连念字都偶尔咬错,被他说得支离破碎。

昭丰帝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

他低头处理奏折,可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像蚊子嗡嗡,搅得他心烦意乱。

终于,他指尖猛地一沉,将奏折往案上“啪”地一丢。

朱笔从奏折上滚落,在宣纸上拖出一道暗红的墨痕,散开的奏折页脚还微微颤动。

那编修吓得身子一僵,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经义差点掉在地上。

他慌忙垂首,肩膀微微发抖,连呼吸都不敢重:“陛、陛下,臣……臣是不是讲错了?”

昭丰帝抬眼扫了他一眼,眼底没半点温度,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寒风:“下去吧。”

编修如蒙大赦,几乎是踉跄着退出去,走到殿门口时,还不小心撞了下门槛,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侍讲的差事,果然是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可事情并未结束。

接连换了三个侍讲,要么讲得刻板枯燥,要么紧张得语无伦次,昭丰帝的脸色越来越沉,御书房内的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翰林院的总掌院在殿外候着,听着里面偶尔传来的奏折摔落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手里的暖手帕都快被攥烂了,棉袍下的后背也沁出了汗,明明是寒冬,却觉得浑身发烫。

待里面终于没了动静,他才小心翼翼地蹭到福公公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福公公,这、这翰林院的人都换了一遍了,实在是换无可换了呀!”他偷瞄了眼御书房的门,生怕里面的帝王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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