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解放也没有多少年,院里大部分的老人都是见过枪这玩意,尤其是轧钢厂组织民兵训练时,是真有实弹射击环节,自然知道这玩意打在身上,一枪两眼。
一时间夜风仿佛都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冻结了。
整个四合院,死寂一片,落针可闻。之前还嚣张跋扈、自以为是的众人,此刻全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带着审判的意味,让每个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二大爷刘海中官瘾最大,也最沉不住气。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肚子,想拿出平时在车间训人的派头,结结巴巴地开口:“公……公安同志,这里面可能有点误会,我是院里的二大爷,我……”
“闭嘴!”为首的张所长眼神一厉,厉声喝断了他,“公安办案,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都给我老实点!”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吓得刘海中浑身一哆嗦,刚升起的一点官威瞬间烟消云散,脸色由红转白,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这一刻,院里所有人都清醒地意识到,这个院子,第一次彻底脱离了三位大爷的掌控。以往他们赖以生存的辈分、资历和那套虚伪的“规矩”,在国家暴力机关的铁拳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眼看张所长就要下令将所有人都带回所里,一直站在旁边脸色铁青的街道王主任急了。她快步走到张所长身边,压低声音,语气急切地说道:“张所,张所,您看……这院里老得老少的少,人多嘴杂,真要是定性成‘政治事件’,影响太不好了。咱们街道今年的先进评比……”
她点到为止,但意思很明确。这顶大帽子一旦扣实,遭殃的不仅仅是院里的这几户人家,整个大院、整个街道都要跟着挨批评,她这个主任的位子也坐不安稳。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在院里分开问话,把基本情况了解清楚。先把性质定下来,是邻里纠纷还是敌我矛盾,咱们再决定带谁走,您看行吗?”
张所长瞥了一眼满院子惊恐的面孔,又看了看王主任焦急的神情,沉吟片刻。他办案经验丰富,知道王主任说的是实情。高效办案,也要考虑社会影响。
“行,”他点了点头,算是给了王主任一个面子,“那就先问!小李,小王,把他们都给我隔开,一个一个地问!”
就在两个年轻公安准备上前拉人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雷大炮,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院里每一个邻居的脸。
那些刚才还在看热闹,甚至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的人,被他这冰冷的目光一扫,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只听雷大炮朗声说道:“各位街坊,公安同志办案,讲究的是实事求是,有一说一。今天的事,你们都看在眼里。谁要是敢昧着良心做伪证,颠倒黑白,那也是犯法!到时候,可别怪公安同志不客气,把你们跟他们一起抓进去!”
这番话,不带一个脏字,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那些本想着事不关己,准备和稀泥,或者偏袒三大爷的邻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是啊,为了几位大爷去得罪一个敢把天捅破的狠人,还要冒着犯法的风险,值吗?答案不言而喻。
一旁的张所长不由诧异地看了雷大炮一眼,这小子看着年轻,但是说得话倒是令人意外。
公安的效率很高。一个一个,被分别叫到了前院和后院进行单独询问。
在“做伪证犯法”的巨大压力下,再也没人敢胡说八道。
“公安同志,我……我看见了,是傻柱先动的手,踹了小雷一脚。”
“三大爷家的解成解放上去了,还拉偏架……”
“三位大爷都在那儿喊,让大家一起上,把小雷给制住。”
“这雷大炮不尊重老人。”
“贾家那个婆子,骂得最难听,还骂人家是丧门星……”
“起因……起因是三位大爷说是要互帮互助,让雷同志给院里人做贡献,小雷提出借钱,三位大爷不借,还非要让他给聋老太磕头……”
“公安同志,这雷大炮太凶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七嘴八舌,东拼西凑,但事实的脉络却越来越清晰。从借钱被拒,到道德绑架逼人下跪,再到傻柱恼羞成怒率先动手,最后众人一拥而上进行围殴——整个过程,被完整地还原了出来。
最后,张所长亲自询问雷大炮。
雷大炮作为当事人,表现得异常冷静。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全过程客观地复述了一遍,从他进院开始,到三位大爷的“欢迎仪式”,再到最后的冲突爆发。
当说到自己的身份时,他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我父亲是雷明顿,为了抓捕特务,前一段时间刚被特务炸死。”
“雷明顿?!”
张所长听到这个名字,神情猛地一肃,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敬意。前阵子所里能顺利破获潜伏多年的特务大案,正是靠着雷明顿留下的关键线索!他们整个派出所都因此立了集体三等功!
原来眼前这个年轻人,还算是和自己所里有着一份香火情!
一瞬间,张所长心中那杆天平,彻底倒向了雷大炮。他对雷大炮的态度,立刻从公事公办,转变为带着一丝同情和愧疚。烈士的后代,来到大院非但没有受到优待,反而被如此欺凌,这简直是在打他们这些人民卫士的脸!
“大炮是吧,以后有事找张叔。”张所拍了拍雷大炮的肩膀。
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张所长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走到院子中央,脸色铁青,大手一挥,发出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所有动手的、煽动的,全都给我铐起来,带走!”
“咔嚓!咔嚓!”
冰冷的手铐声接连响起。
傻柱、闫解成、闫解放、刘光天、刘光福,这几个主要动手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那个在一旁上蹿下跳、辱骂烈士家属最起劲的贾张氏,也被一个女公安毫不客气地反剪双手,铐了起来。
“还有你们三个!”张所长的手指,依次指向了易中海、刘海中和闫埠贵,“身为大院里的管事大爷,不仅不调解矛盾,反而带头煽动闹事,欺压烈士家属!性质尤其恶劣!一并带走,接受调查!”
聋老太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样子。王主任急忙在一旁帮腔:“张所长,老太太年纪大了,又聋又糊涂,就别惊动她老人家了。”张所长看了一眼,也懒得跟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计较,挥了挥手,算是放过了她。
冰冷的手铐铐上手腕的那一刻,刘海中和闫埠贵才如梦初醒,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在院里扫了一圈,一个惊恐的念头同时在两人脑中炸开:从头到尾,贾东旭根本就没有参与动手!易中海这个老狐狸,从始至终都没有喊过贾家人动手!
结果呢?
自家的儿子,刘光天、刘光福、闫解成、闫解放,四个大小伙子,全被当枪使,一个个戴上了手铐!
而易中海,他最看重的“养老保险”——傻柱,为了给他和聋老太出头,成了这次冲突的罪魁祸首,也被彻底坑了进去!
这一刻,刘海中和闫埠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悔恨和一丝被算计的怨毒。
他们,被易中海这个“好大哥”给坑惨了!有着这一遭事,自己的几个儿子以后也别想再超过贾东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