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深色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将外面世界的喧嚣短暂隔绝。
苏晚栀被薛柔挽着胳膊,脚步还有些发飘。
毕竟,她来酒吧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围嘈杂的环境,“放飞自我”的男男女女,苏晚栀下意识地抿紧了唇,握着包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纤细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直到在角落一处安静的卡座坐下,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薛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晚栀刚坐下,倾身向前,压低声音,目光紧紧锁住薛柔,试图从她看似轻松的神情下找出蛛丝马迹。
薛柔招手向侍应生点了两杯高酒精的特调,灯光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多了一丝疲惫与冰冷的嘲讽。
薛柔端起侍应生刚送来的酒,抿了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或许是老天爷看不过眼,直接把答案拍我脸上了。”
她眼神空洞,怔怔的看着手中酒杯里的红色液体。
“上上个周末,我的车开去保养了,穆云舟让我开他的车回我妈妈家。”
薛柔的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杯沿,“开车的时候,行车记录仪内存满了,老是滴滴叫。我本来想直接格式化掉的……”
她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巨大的勇气才能继续说下去。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回放列表。最近的一个视频文件,时间,是上周三晚上,他告诉我他在“加班”的那个晚上。”
霓虹灯的光斑掠过薛柔的脸,她的表情在明暗之间切换。
“视频里,车子停在一个很偏僻的公园路边,我听到了他的笑声,那种…我很久没听到过的,轻松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声。”
苏晚栀的呼吸放轻了,她预感到接下来的重击。
“接着,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然后,我听见了我老公的声音,他说…他说“这里没人,让我亲一下”。”
“录音里,是漫长的……接吻的声音,还有衣服摩擦的窸窣声。”薛柔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但她还在努力维持着笑容。
“我就坐在我们家的书房里,对着电脑屏幕,听着我的丈夫,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变回了…一个我从不认识的、会撒娇会黏人的男孩。”
苏晚栀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薛柔冰冷而颤抖的手。
“然后呢?”苏晚栀的声音有些发颤。
“然后?”薛柔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我直接联系了之前咨询过的律师,把证据发了过去。律师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帮我申请了财产保全。我把离婚协议和部分‘精彩’录音,一起甩在了他面前。”
“他是体制内的人,知道我手里的证据,足够让他身败名裂,他乖乖签了字,三分之二的财产归我。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这一切,薛柔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半晌,才喃喃道:“晚栀,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心里除了恶心,竟然……更多的是解脱。”
与其维系“畸形”的婚姻关系,不如早点抽离出来。
苏晚栀伸出手,紧紧握住薛柔冰凉的手指,心疼而又故作轻松的说道:“薛柔,恭喜你,终于脱离了苦海。”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们今天不醉不归!过完今天,又是一个崭新的自我!”
苏晚栀想起自己同样糟糕的恋情,似有似无的男朋友,自己可有可无的女朋友身份。
这段恋情,从她答应做陆泽川女朋友的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主动权,甚至连分手的权力都没有,何去何从,不是她说了算。
想到这里,苏晚栀也想彻底醉地一回。
薛柔重新满上酒,眼神里多了些期待,“好,不醉不归!”
红色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路灼烧到胃底,苏晚栀不由自主的呛着咳了几声。
没多久,酒精开始发挥作用,世界变得柔软而模糊。
她们的笑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引得邻座侧目,但她们浑然不觉。
最终,不胜酒力的两人双双趴在冰冷的桌面上…
——
晚上十点,玺云公馆。
顾砚池正在书房伏首翻阅各部门提交上来关于绿源集团投诉事件的整改报告。
灯光下,他眉头紧锁,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像出鞘的刀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打破了书房深夜的宁静。
顾砚池目光扫过屏幕,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他眉头微蹙,在温城,知晓他这个私人号码的人寥寥无几,除了绝对可靠的张秘书…
一个几乎不敢奢望的可能性如萤火般在心头闪过,让他疲惫的眼底泛起一丝微澜,转瞬即逝。
莫不是….
“喂。”他迅速接起电话,低沉的嗓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喂,您好,是顾砚池先生吗?”顺着听筒传来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声音。
听清对方声音的刹那,他眼中那点微不可察的亮光倏然暗去。
“我是…”
“我是“小酒馆”酒吧的服务生,这边有两个女孩喝醉,趴在这睡了一个小时,影响到我们后续的营业…“
电话里的服务生略带歉意的说道:“我是在其中一个女孩的钱包夹里找到您的名片,冒昧打扰,不知您是否方便来接一下她们?”
女孩?酒吧?喝醉!
顾砚池迅速提取关键信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却让他放不下的身影。
“地址。”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得到具体位置后,他利落地挂断电话,将那份未看完的整改报告推到一旁,拿起外套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同时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备车,去城东的“小酒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