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域不想给自己多事,皇命让他只带江稚鱼去乾元殿,
他把裴桢带去岂不是惹皇帝心烦,这样自讨苦吃的差事他可不愿做。
可那日江稚鱼跑出乾元殿后,皇帝让他自己罚了十巴掌的事历历在目,现在腮帮子还闷闷发疼,
他便越发拿不准皇帝对江稚鱼和裴家的想法。
索性把两人直接带到了乾元殿。
殿里,秉承着不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的原则,他把裴桢要陪着一起来的原委给皇帝讲了一遍。
谢临川掀眸看了他一眼,
他勾了下唇,似笑非笑问了句,
“一起来的?”
文思域头越发低,
“裴桢和江夫人,就在殿外。”
文思域没喊裴夫人,而是使了个小心思对江稚鱼换了一种叫法,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那十巴掌大约和自己叫了几声裴夫人有关。
谢临川淡淡说道,“让她进来。”
文思域躬下腰应声出去。
没一会儿,一抹纤细的身影自殿门口走进来。
她低着头,声线如常的行了礼,
“参见陛下。”
谢临川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她没再穿男子服饰,
而是穿了一件粉白色长裙,乌黑的发用一根素色簪子挽着,腰身盈盈一握,站在殿里说尽了清冷。
他没回应她,只是站在不远的高处低睨着她。
一言不发,却尽显帝王雷霆。
江稚鱼视线始终没有抬起,
若有选择,
她宁愿此生都不再踏足这座宫殿,此生都不再见这个人。
可,皇权之下,世人皆为蝼蚁。
她不仅来了,门外还站着她的丈夫,她觉得今日是该和这位九五至尊把话说明白。
哪怕是死,也请他给个痛快。
她率先在空寂的殿里出口,
“陛下为何不肯放过我?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封休书吗?”
她这样问,谢临川只微微皱了下眉,似乎这个问题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殿里安静的让人心慌,
就在江稚鱼以为今日等不到帝王的回答时,淡薄的声线响起,
“为何觉得孤会因休书不肯放过你?”
江稚鱼绞紧手指,不动声色的回答。
“臣妇自知当年的举动颇为出格,伤了帝王颜面,陛下心里有气是应该的。”
谢临川继续看着她,他的瞳孔极黑,幽深的如一面千年古井,
他从高台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到离她不远的地方。
负手而立,
像一尊雕塑般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
“除了这些,你还想说什么?”
江稚鱼舔了舔发干的的唇,
“臣妇是想说,陛下若生气,尽可以责罚我,但不要伤害姑母的身体,她为东辰已经付出了一生,剩下的几年至少能让她过的舒坦些。”
谢临川皱了下眉,他怎会听不懂江稚鱼话里的意思,
她是说,给太皇太后下毒的人,是他这个皇帝。
他扯了扯唇角,声线徐徐,
“江稚鱼,你太高看你们江家的女子了,孤是讨厌你们,但也不屑于用下毒这样的下作手段。”
江稚鱼眼睫微颤了一下,
自从得知姑母所中之毒极可能是身边亲近之人所下后,她的猜测就引到了谢临川身上。
但其实,她更明白,谢临川没有给姑母下毒的理由。
谢临川也不会常伴姑母身侧,
毕竟他现在实权在握,没有谁能妨碍他的帝王之路。
可现在的她身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除了门外的裴桢,她谁都不信。
她极力维持镇定,
“皇后也是江家的女子。”
谢临川心思毒辣,怎会看不明白江稚鱼这番话里深藏的底色。
他盯着江稚鱼的头顶,与之同时响起的,是男人阴沉到极点的嗓音,是连他都没意识到的怒气。
“江稚鱼,你好大的胆子!”
江稚鱼身体一颤,倐的抬起头,只见谢临川的脸色沉的厉害,
迈动脚步向她走过来的时候,浑身裹着冷厉的怒气。
她的心沉了几许。
原来江晚情也是他的一片逆鳞。
她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
“陛……陛下,是臣妇失言。”
谢临川越逼越近,踩着鬼魅般的黑色影子,
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
一字一字的叫着她的名字。
“江稚鱼。”
她向后退了几步,再抬头时,男人眼眸漆黑如渊,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幽火。。
女子眼睫长颤,眼尾流出几丝慌乱。
她步步后退,直至单薄的脊背贴住冰凉的殿门。
冷意直直窜透肌肤。
她打了个冷颤的同时,手臂也被男人用力攥住,
她疼的蹙起眉,光洁的额头拧了一个结。
桎梏的力量几乎让她瞬间就想起那日被他连拖带拽进寝殿,身上留下的那些难堪痕迹。
虽然他没有进一步,可这样的事情已经让她无法面对裴桢。
现在他就在殿外,一门之隔。
若让他听见那样的声响,他要如何自处。
即便是再宽宏大度的男人,也无法亲自面对妻子和另一个男人。
她失声低语。
“陛下……请您自重!”
然而手臂上的力量不减反增,
她仓皇抬眸,对上谢临川阴云密布的眼眸,
这样的话,无异于烈火浇油。
一切都被点燃。
谢临川唇角勾出一抹残忍,视线扫过裴桢映射在殿门上的剪影。
“怕被他听到?”
他捏着她的下颌,咬字入骨。
“还真是夫妻情深啊,什么龙潭虎穴他都愿意陪你闯。”
不等江稚鱼回答,
男人坚硬的身躯就抵了上来,冷冽气息一点点逼近。
男人的脸也在越放越大。
江稚鱼眼眸瞬间睁大,
下颌的疼意迫使她不得不对着他的眼睛,
她低声喃昵,
“别……别在这里。”
谢临川捏着她的下颌,饶有兴致,口吻恶劣的问,
“想去哪儿?孤都能满足你。”
江稚鱼咬紧唇瓣,脸色一点点发白下去,
手里攥着的布料已然被手心揉皱。
她提醒他:“陛下,我已经嫁人了,你不能这样欺辱臣妻!若被臣子知晓……”
她的话被一声清薄的笑打断。
这一声笑让她毛骨悚然。
心里的猜测也终于落了地。
原来不管她在哪,他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谢临川重重捏着她的下颌,抬手就把她发髻上的木簪摘下,
捏在修长的指骨间,
嗓音冰冷诡魅,
“不想让他听到,就咬着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