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你个娘娘腔!吃小爷一脚。”
“尉迟宝林!程处默!你们两个莽夫。我与你们没完。”
“来呀!怕你不成。”
混乱中,还夹杂着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
“扶……扶孤起来!孤……孤还能战。”
就在这鸡飞狗跳、一片狼藉之际,百花楼那扇被撞歪了的大门处,光线一暗,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来人一身明光铠,一张黑脸上虬髯戟张,铜铃般的眼睛一扫楼内的混乱场面,怒气值瞬间蓄满,一声暴喝瞬间炸响:
“哪个不开眼的撮鸟敢在平康坊闹事?都给俺老程站好喽。”
这一嗓子,威力堪比佛门狮吼功。
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扭打在一起的身影瞬间分开了。
程处默正把一个长孙家的家丁按在桌子上摩擦,闻声动作一僵,脖子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门口。
当他看清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脸时,浑身的酒意瞬间化作冷汗冒了出来,舌头都打结了:
“爹?”
尉迟宝林也好不到哪儿去,顶着个乌青的眼圈,讷讷地喊了声:
“程……程叔叔?”
长孙冲更是如同看到了救星,虽然他此刻袍子破了,发冠歪了,脸上还挂着彩,但还是挣扎着哭诉道:
“程世伯!您来得正好。
程处默和尉迟宝林他们无故殴打小侄。
还有……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程咬金那喷火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自己的宝贝儿子程处默。
程咬金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大步流星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扬了起来,眼看就要上演一出“父慈子孝”的全武行:
“好你个兔崽子!
老子让你在家读书习武,你他娘的读到这百花楼来了?还学会打架斗殴了?
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个混账东西。”
程处默吓得抱头鼠窜,嘴里嚷嚷着:
“爹,真不是我。
是长孙冲先挑事的,他抢宝林看上的姑娘。”
程咬金听到这句话后更怒了:
“放屁!为了个女人打架你还有理了?
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程处默身后那个被两个东宫侍卫勉强扶着,还在那晃晃悠悠试图摆出拳击架势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火红胡服,头发散乱,脸颊酡红,眼神迷离,嘴里还嘟囔着:
“谁……谁敢与孤大战三百回合?
处默给孤……给他一下……”
程咬金扬在半空的手顿住了,脸上的怒容凝固,然后像是慢镜头一样,一点点转变为极度的震惊,紧接着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眨了眨铜铃大眼,又使劲揉了揉,随后凑近了些,几乎把脸贴到了那红衣少年面前。
“殿……殿下?”
李承乾努力聚焦视线,看着眼前这毛茸茸的黑脸,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咧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哦?是……是程……程伯伯啊。
你来啦?一起……一起喝一杯?”
“喝……喝一杯?”
程咬金重复了一句,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程处默、尉迟宝林、长孙冲,以及所有还能动弹的纨绔和家丁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程咬金那张由黑转红、由红转紫、最后由紫转向锅底色的脸。
终于,积蓄的怒火冲破了临界点。
“喝你奶奶个腿儿!!!”
程咬金这一嗓子,比刚才那声暴喝还要响亮数倍。
他指着李承乾,手指头都在哆嗦:
“你你你……你怎么能在这里?
你是太子!!!大唐的储君!!!
你……你居然……居然跑来逛青楼?还喝成这副鬼样子?还跟人打架?”
他猛地扭头,血红的眼睛瞪向已经快缩到角落里的程处默,咬牙切齿的说道:
“还有你!程处默!你个杀才!孽子!
你竟敢带太子来这种地方?老子今天非要清理门户不可!!”
程处默都快哭出来了,急忙喊道:
“爹!不关我事啊。
是殿下自己说要来喝更好的酒……”
“放你娘的屁!”
程咬金暴跳如雷的吼道,
“太子殿下何等身份?一定是你这小王八蛋撺掇的。
看老子不打死你。”
说着就要动手。
这个时候,李承乾似乎被程咬金的咆哮吵的有点庆幸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
“咦?这姑娘怎么还长着胡子?”
李承乾竟然伸手想要摸一下程咬金的脸,程咬金后退一步躲开了李承乾的手。
谁知李承乾嫌弃的继续说道:
“这个不行,换一批!”
程咬金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气去。
他扶着旁边的柱子,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压住那把眼前这群混账东西全剁了的冲动。
随后程咬金猛地一跺脚,对着身后跟进来,同样目瞪口呆的金吾卫士兵吼道:
“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
后面的副统领急忙问道:
“将军?”
程咬金指着李承乾,有些崩溃的吼道:
“立刻!马上!给老子备车。
把太子殿下给老子悄悄的送回东宫。
路上要是被人发现了,老子把你们的腿都打断!”
“是!将军!”
几个士兵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从东宫侍卫的手里接过还在嚷嚷“换一批”的李承乾,几乎是抬着他往外走去。
送走了这尊真正的大佛,程咬金猛地转过身,那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狞笑着看向了程处默、尉迟宝林、长孙冲以及一众参与斗殴的纨绔子弟。
“至于你们这群小畜生……”
程咬金声音冰冷的说道,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老子抓起来,关进金吾卫大牢。”
“啊?”
众纨绔直接傻眼了。
凭啥太子送回去了,要把他们给抓起来?
长孙冲挣扎道:
“程世伯!我是长孙冲啊。家父可是…….”
“闭嘴!”
程咬金直接打断,
“就是你爹长孙无忌亲自来了,今天也得给老子进大牢里蹲着。
老子管你爹是谁。
敢带着太子逛青楼打架,老子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他又瞪向自己儿子:
“还有你!程处默!给老子滚进去好好反省。
等老子回去再收拾你。”
程处默哀嚎道:
“爹!我是您亲儿子啊。”
程咬金呸了一口:
“老子没你这种混蛋儿子。”
很快,在一众纨绔子弟的哀嚎声中,金吾卫士兵们将这群平日里在长安城横着走的少爷们,连同他们的家丁一串串地押出了百花楼,直奔金吾卫的大牢而去。
程咬金站在空荡荡的大堂中央,看着儿子被押走的背影,又想想被送回去的太子,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已经可以预见,明天早朝的太极殿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了。
而程大将军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与此同时,金吾卫大牢里。
程处默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揉了揉还在发疼的腮帮子,对着隔壁牢房的尉迟宝林叹了口气:
“宝林兄,咱这下可捅破天了。”
尉迟宝林闷声闷气地说道:
“怕啥,反正有你和我作伴。”
另一边牢房的长孙冲则恨恨地吼道:
“程处默!尉迟宝林!你们等着。
等我出去,定要你们好看。”
程处默撇撇嘴:
“得了吧,长孙鳖孙,你先想想怎么跟你爹解释,你为啥在百花楼跟太子殿下抢姑娘还打架吧。”
长孙冲:“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