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的李世民,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程咬金心里骂了一句“直娘贼”,给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使了个眼色,正准备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剧本开始表演“淡化处理”,却见魏征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矛头直接一转:
“此外,臣还要弹劾卢国公程咬金!
程将军昨夜当值,处理此事时,徇私枉法!
为何只将长孙冲、尉迟宝林、程处默等一众参与斗殴的勋贵子弟关入金吾卫大牢,却独独将罪魁祸首太子殿下安然送回东宫?此乃明目张胆的包庇。
程咬金,你眼中可还有国法?可还有陛下?”
程咬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魏老儿,攻击范围也太广了。
他梗着脖子就要出来反驳:
“魏征!你休要血口喷人。老子……”
“程知节!”
李世民一声冷喝,打断了程咬金的话,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魏卿所言,是否属实?
你昨夜当真将太子送回了东宫,而未加处置?”
程咬金被李世民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回陛下!
昨夜……昨夜太子殿下饮多了些,醉得不省人事,臣是怕殿下在外有所闪失,只好先派人将殿下送回东宫安歇。
至于那几个小畜生,臣已经把他们全关进大牢了。
一个都没放过!”
魏征立刻厉声反驳道:
“醉得不省人事?好一个醉得不省人事。
程咬金,你身为金吾卫大将军,负责京城治安,遇此等大事,不即刻禀报陛下,反而擅自处置,包庇储君,你该当何罪?”
长孙无忌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他缓步出列,朗声道:
“陛下,魏大夫言重了。
太子殿下年轻,偶尔行为失当,虽有不妥,但想必也是一时糊涂,受了旁人影响。
程将军当时想必也是顾及皇家颜面,不得已而为之。
如今殿下想必已在东宫深刻反省。
至于程处默、尉迟宝林等人,年少气盛,冲动打架,已被程将军惩处,依臣看,小惩大诫即可,不必过于苛责。”
房玄龄也在这时站出来说道:
“陛下,长孙大人所言不无道理。
少年人偶犯差错,重在引导教育。
如今事发,想必太子殿下与几位小公爷都已知错。
若大肆宣扬,反而于皇室声誉、于朝廷体面有损。
不如就此揭过,令其闭门思过,以示惩戒。”
尉迟敬德也跟着附和道:
“臣附议。
小兔崽子们欠揍,回去揍一顿就好。”
程咬金赶紧顺杆爬:
“对对对!陛下,臣回头就把程处默那小子腿打断,保证他三个月下不了床。
至于太子殿下……殿下千金之躯,定是受了奸人……呃,是受了蛊惑,臣觉得禁足几日,抄抄《礼记》也就行了。”
魏征被这几人一唱一和气得胡子直翘,指着他们怒道:
“你……你们强词夺理!包庇纵容!
储君失德,岂是小事?如此轻描淡写,国法何在?纲常何在?”
朝堂之上,顿时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魏征为首,要求严惩。
一派以长孙无忌等人为首,力求淡化。
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唾沫星子横飞,宛如市集。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的争吵,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忍无可忍的猛地一拍御案。
“都给朕闭嘴!”
一声怒吼,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目光一一扫过程咬金、长孙无忌、房玄龄、尉迟敬德,最后落在梗着脖子一脸不服的魏征身上。
他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怒气已极。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息的时间,那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最终,李世民冰冷的目光定格在程咬金身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程知节,你告诉朕。”
“太子,何在?”
程咬金急忙回道:
“太子殿下此时应该在东宫之中。”
李世民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高延福。
高延福立马会意,直接走出了太极殿。
东宫。
李承乾正抱着锦被,流着哈喇子,梦里或许还在与百花楼的“天仙”们把酒言欢,畅谈人生理想。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般的推搡将他从美梦中强行拽了出来。
“殿下!殿下!醒醒!快醒醒啊!”
高延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李承乾极其不情愿的睁开眼,当看到高延福那张老脸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嘟囔道:
“高伴伴?何事惊慌?让孤再睡会儿。
孤梦见在啃一只超级大的酱肘子。”
高延福急得直跺脚,也顾不得尊卑了,一边示意宫女赶紧给太子套上朝服,一边压低声音急促地说道:
“哎哟喂,我的好殿下!您还睡呢?出大事了。
昨天夜里您在平康坊百花楼喝酒打架的事儿,被魏征魏大夫在朝堂上给参了。
陛下震怒,宣您即刻上殿呢!”
“啊?”
李承乾的睡意瞬间被吓飞了一半,他猛地坐起身,脑袋因为宿醉一阵刺痛,他揉着太阳穴,一脸茫然加震惊,
“打……打架?孤?在百花楼?
高伴伴,你莫不是还没睡醒?
孤昨日……昨日不是一直在东宫安寝吗?”
高延福都快哭了:
“殿下!千真万确啊。
卢国公亲自把您送回来的。
程小公爷、尉迟小公爷、长孙公子他们,现在全在金吾卫大牢里蹲着呢。”
李承乾彻底傻眼了。
他努力回忆,脑海中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程处默嚷嚷着去个好地方……百花楼的莺歌燕舞。
好像…….好像是有争吵声?
然后好像是加入了战团?再然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孤真的打架了?”
他喃喃自语,感觉像是听别人的故事。
“可不是嘛。陛下和满朝文武都在太极殿等着呢。
殿下快些吧,去晚了,陛下更要生气了。”
高延福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还在魂游天外的李承乾弄下了床,胡乱洗漱之后套上皱巴巴的朝服,连拉带扯地往太极殿赶去。
一路上,李承乾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拼凑起昨晚的犯罪经过,奈何记忆就像被狗啃过一样,只剩下些模糊的影子。
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叫什么事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