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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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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婆婆瞪大了眼。

现在她可是“病人”哎!

奶奶理直气壮。

“怎么,我大老远跑过来,还得给你这个病人做饭?你不是说晚辈要孝敬长辈吗,赶紧表现表现啊!”

我差点没笑出声:

“奶奶,您真是当代互联网嘴替!”婆婆在奶奶面前,乖得像只兔子。

她在厨房被油烟呛得直咳嗽,偷偷跟公公抱怨:“我胸口好闷,想吃冰镇燕窝。”

奶奶把筷子重重一拍:“燕窝什么燕窝,我看你像个鸟窝!不许吃!”

“饭做好了就端上来,不想吃就饿着,饿两顿什么毛病都好了。”

婆婆嘴角抽了抽,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我怎么觉得这训人的话术这么耳熟。

顾言小声说:“以前我们家养的猫挑食,奶奶就是这么训它的。”

晚上,奶奶正在我房间里,用她专业的知识指导我如何进行术后康复。

婆婆端着一杯花茶,赔着笑脸推开门:“妈,我有点睡不着,想让顾言陪我说说话。”

“你睡不着,找顾言干什么?他又不是安眠药。”

我讽刺地笑了笑。

“奶奶,您有所不知,妈最近身子弱,睡前总要听听我们晚辈的关心,不然会‘伤春悲秋’,夜不能寐。”

奶奶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

“哦,原来是这样。来,玉琴,你坐下。”

她让婆婆坐在椅子上,然后严肃地对她说。

“你这个心疾啊,我也略懂一二。这是一种富贵病,得用特殊的法子治。”

婆婆一听,眼睛亮了:“妈,您有什么好法子?”

“当然有。”奶奶一脸凝重。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先去公园跑五公里,这叫‘以动制静’。”

“然后回来把全家的衣服手洗了,这叫‘劳动疗法’。”

“三餐只能吃水煮青菜和糙米饭,这叫‘清心寡欲’。坚持一个月,保证你药到病除,百病不生!”

婆婆的脸,一寸一寸地绿了。

“妈……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这可是我们部队里传下来的老方子,专治你们这种娇气病!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扎两针,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通体舒畅!”

说着,奶奶就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摸出了一排铮亮的银针。

婆婆吓得“蹭”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妈!我忽然觉得……我的心疾好像好了!我现在神清气爽,浑身都是劲儿!”

“哦?好了?”奶奶眯着眼看她。

“好了好了!全好了!”婆婆为了证明自己,甚至在原地蹦了两下。

“您看,我比谁都健康!”

“那就好。”奶奶收起银针,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你这么有劲儿,那从明天开始,晚晚的一日三餐和家里所有的家务,就都交给你了。正好,让你活动活动筋骨,免得又闲出病来。”

婆婆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6.

自从奶奶坐镇家中,我的术后休养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而我婆婆柳玉琴女士的富贵病,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治愈了。

奶奶给她制订的“劳动疗法”第一天,是从做一顿丰盛的午餐开始的。

婆婆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动静大得像是在拆迁。

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盘黑黢黢的东西出来,眼圈红红地对奶奶说。

“妈,我几十年没下过厨了,手艺生疏,您和晚晚多担待。”

那盘炒青菜,与其说是炒的,不如说是用火燎过的,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

奶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用筷子尖拨了拨。

“这叫菜?这是上战壕抓回来的一把灰吧?柳玉琴,你是在致敬焦裕禄,还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我真的尽力了。”婆婆泫然欲泣。

“尽力了就做出这种东西?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吃好饭。”

奶奶放下筷子。

“行,你不做,我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做的饭,你没资格上桌吃。你自己抱着这盘‘炭烧有机物’,去阳台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我公公顾建国看不下去了,想打圆场。

“妈,玉琴她就是不熟练,您别……”

“你闭嘴。”奶奶一个眼刀飞过去。

“惯着她的就是你。今天她能把菜炒糊,明天就敢把厨房点了。”

“你既然这么心疼她,那从今天起,你俩就一起去厨房进修。什么时候能做出八菜一汤不带重样,什么时候再上桌吃饭。”

婆婆的脸瞬间垮了。

她本来想用“摆烂”来抗议,没想到奶奶的手段比她高明多了。

这下好了,不仅没能逃避劳动,还把自己的饭搭进去了,顺便把老公也拉下了水。

7.

接下来的几天,公公婆婆成了厨房里的“常驻嘉宾”。

在奶奶这位“总教官”的严厉监督下,他们的厨艺从“炸厨房”级别,缓慢提升到了“勉强能入口”的水平。

婆婆的“心疾”再也没犯过,但脸上的怨气几乎凝成了实质。

她不敢当着奶奶的面发作,就开始另辟蹊径。

这天下午,我听见她在自己房间里打电话,声音压得又低又委屈,还带着哭腔。

“姐,我这日子没法过了……是啊,她妈来了,就是顾言的奶奶……跟个老佛爷似的,天天逼着我做这做那。”

“晚晚刚做完手术,金贵着呢,我就得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她……”

“我这心口啊,又开始疼了,可谁管我啊……他们就盼着我累死,好给那小妖精腾位置呢……”

电话那头,是我那位嫁到外地,很少来往的大姑。

我婆婆这是演戏没人看,开始找外援,搬救兵了。

我走到客厅,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对房间里的动静恍若未闻。

我有些担心:“奶奶,您听见了吗?她这是在告状呢。”

奶奶翻了一页报纸,慢悠悠地说。

“告状?好事啊。说明她还有力气说话,离病入膏肓还远着呢。放心,跳梁小丑,翻不出我的五指山。”

看着奶奶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我倒要看看,我这婆婆又能唱出什么戏来。

第二天上午,大姑的电话就追到了奶奶这里。

奶奶特意开了免提,客厅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妈!您怎么能这么对玉琴呢!我听她说,您天天逼她干活,还不让她吃饭,她都快被您折磨出病了!她身子骨本来就弱,您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电话里,大姑的语气充满了指责。

奶奶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沉痛的语气开了口:

“哎,闺女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玉琴这个病,不是身病,是心病。她常年郁结于心,总觉得自己体弱多病,这是很危险的信号。我作为医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我让她活动活动,是帮她疏通筋骨,活络气血;我让她钻研厨艺,是让她转移注意力,陶冶情操。”

“这叫‘靶向性物理治疗’,是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非药物干预手段。”

电话那头沉默了。

奶奶继续说道。

“你看,经过我这几天的精心调理,玉琴现在是不是精神多了?这就是治疗起效果了!”

“你是不知道,为了给她配这个治疗方案,我几宿没合眼,头发都多白了好几根!”

“至于晚晚,她刚为我们顾家挨了一刀,是家里的大功臣。”

“让玉琴照顾她,是让她在付出中体会家庭的温暖和责任感,这是亲情疗法。”

“婆媳关系好了,家庭和睦了,玉琴的心病自然也就去了根。”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大姑的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妈,还是您想得周到!是我错怪您了!玉琴能有您这样的婆婆,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挂了电话,奶奶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淡淡地瞥了婆婆一眼。

“听见了?你姐都夸我呢。”

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那表情,比她炒糊的青菜还精彩。

8.

婆婆搬救兵失败,消停了不少。

顾言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晚上,他帮我按摩小腿,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晚晚,你看……我妈她毕竟年纪大了,这么天天干活,是不是有点太累了?奶奶对她……是不是太严厉了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的同情心,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他忘了当初他妈是怎么折腾我的,现在看她拖个地,就开始心软了。

我没有发火,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顾言,你还记得我手术前那半年吗?”

他愣住了。

“那半年,我每次来例假都疼得死去活来,脸色白得像鬼。”

“你妈是怎么说的?她说我是装的,说天底下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我娇气。”

“我手术前一天,医生说有风险,你急得吃不下饭。”

“你妈是怎么说的?她说一个子宫肌瘤而已,小手术,让我别小题大做,影响她看戏的心情。”

“我刚出院,她是怎么说的?她说她的心是玻璃做的,让我别气她。”

我每说一句,顾言的脸色就白一分。

“顾言,我不是在翻旧账。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妈的累,是你和奶奶看得见的。”

“而我当初受的那些委屈和痛苦,她看不见,你爸看不见,甚至连你,有时候也看不见。”

“现在奶奶是在治她的病,也是在为我们这个小家清除隐患。”

“如果你觉得奶奶严厉,那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让她停下。后果就是,等奶奶一走,我们立刻回到过去。你选吧。”

顾言沉默了很久,最后握紧我的手,重重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晚晚,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你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顾言这边是稳住了,但我公公那边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不敢明着跟奶奶对抗,就开始玩“非暴力不合作”。

奶奶让婆婆去买菜,他就说菜场路滑,怕她摔了。

奶奶让婆婆拖地,他就说拖把太重,怕她闪了腰。

总之,就是变着法地给婆婆减负,自己把活儿都揽了过去。

这天晚饭后,奶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公公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殷勤地递到婆婆嘴边。

“玉琴,啊——张嘴,吃块苹果,补充点维生素。”

那副宠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喂三岁小孩。

奶奶终于忍无可忍了,她关掉电视,冷冷地开口:“顾建国。”

“哎,妈,您叫我?”公公谄媚地回头。

“我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五、五十四了……”

“五十四了,不是四岁。你老婆有手有脚,不是个残废。”

奶奶指着茶几上的果盘。

“自己的老婆自己惯,我管不着。但是,你当着我的面,演这出情比金坚的戏码给谁看呢?”

“妈,我就是心疼玉琴……”

“你心疼她?你那是害她!”

奶奶的声音陡然拔高。

“一个家,不是靠一个人无底线的付出和另一个人无休止的索取来维持的!”

奶奶的一番话,掷地有声,砸得公公哑口无言。

他呆立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里的牙签都快被他捏断了。

那是他第一次,被自己的母亲如此直白地戳穿他那点自以为是的爱情。

9.

道理说不通,权威拼不过,我公公婆婆终于亮出了他们的终极底牌,经济制裁。

周末,他们把我跟顾言叫到房间,进行了一场家庭会议。

“顾言,晚晚,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

婆婆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

“你们那套新房的首付,我们本来是打算给你们出了的。”

我心里冷笑。

那笔钱,本来就有我们这些年上交的工资。

“但是呢,”她话锋一转。

“我们觉得,你们现在还太年轻,需要磨练。尤其是你,顾言,娶了媳妇,不能忘了孝顺父母。”

公公接上话:“我们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出钱,可以。前提是,让你奶奶回去。这个家,不能由她说了算。”

“玉琴身体不好,以后家里的事,还是得晚晚多担待。只要你们答应,钱,我们一分不少地给你们。”

他们觉得,房子是年轻人的命门,用这个来拿捏我们,我们一定会屈服。

顾言气得脸都涨红了。

“爸,妈,你们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奶奶是你们的亲妈,晚晚是我老婆,不是你们的保姆!”

“亲妈归亲妈,但日子是我们一大家子在过!”

婆婆理直气壮,“我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要么听我们的,要么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去!”

他们以为,这一招,将是绝杀。

可惜,他们却算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苏晚从来不是一个指望别人过活的人。

我没说话,只是从卧室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文档,推到他们面前。

那是我这几年工作的收入明细、理财收益和存款总额。

“爸,妈,谢谢你们的好意。”

我微笑着说,“不过不用了。新房的首付,我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虽然不多,但买个两居室,足够了。”

婆婆和公公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们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他们一直以为我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工资都上交了,手里根本没什么钱。

他们哪里知道,我从大学就开始做兼职、搞投资,从未间断过。

顾言也惊讶地看着我。

就在公婆二人哑口无言,下不来台的时候,奶奶推门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存折,轻轻放在桌上。

“本来是想等你们办婚礼的时候再给。现在看来,提前给也一样。”

奶奶淡淡地说,“我一个老婆子,退休金用不完,存了点钱。不多,但给你们装修、买家电,绰绰有余。”

“顾建国,柳玉琴,你们记住,这个家,现在是我孙子孙媳妇当家做主。”

“你们要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收起你们那些小心思。要是不想,也没关系。”

奶奶顿了顿,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我和顾言身上。

“奶奶支持你们。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那一刻,我看到我婆婆的脸色彻底变了。

10.

这话一出后,是婆婆先动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公公见状,也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当晚,顾言在卧室里紧紧地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对不起,晚晚,真的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却直到今天才看清……”

我拍了拍他的背,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现在看清也不晚。顾言,我们搬出去吧。”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决定。

他立刻点头。

“好,我们搬出去。明天我就开始看房子。我们买自己的房子,过自己的生活。”

那之后公公婆婆没有再作妖,甚至连饭桌上都沉默得可怕。

婆婆的“富贵病”似乎在一夜之间痊愈了。

她默默地做饭,默默地收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下午,她大概是实在忍不住,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她端着一盘水果走到我们身边,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说。

“买房子是大事,要不……要不妈帮你们参考参考?妈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

顾言甚至没抬头,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个新楼盘的户型图,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妈,我们心里有数。”

仅仅一句话,就堵死了她所有的意图。

她端着果盘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这个家的未来,再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

一周后,我们看好了一套离我们公司都不远的小三居,当场就交了定金。

一切尘埃落定,奶奶也准备回家了。

临走前,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晚晚,记住,日子是自己的,腰杆要自己挺直。谁让你不痛快,你就让他更不痛快。咱们不惹事,但绝不怕事。”

我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奶奶又转向她的儿子和儿媳,表情恢复了最初的冷淡。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以后你们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折腾晚晚和顾言,下一次,我可就不是来住几天这么简单了。”

公公婆婆垂着头,像两个挨训的小学生,连声称是。

三个月后,我们搬进了装修一新的家。

我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给窗台上的绿萝浇水,顾言正在厨房里哼着歌准备晚餐。

手机响了一下,是婆婆发来的微信。

“晚晚,天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周末……有空回家吃饭吗?”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谨慎。

我看着窗外开阔的风景,笑了笑,回了两个字:“再说。”

然后关掉手机,深吸了一口满是阳光味道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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