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桥机场的到达大厅里，三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落在沈砚身上。他穿着那件深灰色长款羽绒服，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眼睛紧紧盯着出口方向，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 —— 距离苏晚的航班落地已经过去半小时，他怕再出什么意外，怕那个神秘的顾衍和委托人背后还有隐情，更怕坤爷的人还在盯着她。
“沈砚！”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沈砚猛地抬头，看到苏晚推着行李箱走出来，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和牛仔裤，头发扎成低马尾，脸上没化妆，却比在越南时多了几分沉静。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她，手臂收得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你终于回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路上顺利吗？”
“顺利，顾律师安排得很周到，没有遇到可疑的人。” 苏晚靠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心里的不安终于消散，“就是有点累，想赶紧回老洋房。”
车里，沈砚把保温桶递给她：“我炖了银耳羹，你路上喝，补补身子。李姐说坤爷的人在越南折了几个手下，最近应该不会轻易来上海找你，但我们还是要小心。”
苏晚接过保温桶，掀开盖子，温热的甜香扑面而来。她舀了一勺，慢慢喝着，看着窗外掠过的熟悉街景 —— 虹桥路的梧桐树刚冒出新芽，街边的便利店亮着暖黄的灯，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却又不一样了。她摸了摸衬衫内侧的钢笔，笔身的 “砚” 字硌着皮肤，像是在提醒她，那些伤痛和仇恨，还没结束。
“沈砚，” 苏晚放下保温桶，语气很平静，“我想把工作室注销了。”
沈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她：“注销？为什么？我们已经拿到了阮文的文件，很快就能把陆哲和坤爷钉死，工作室……”
“正因为快到关键时候，才要注销。” 苏晚打断他，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工作室的名字和我的名字绑定，坤爷的人只要查，就能找到。小夏和林溪还年轻，不能因为我被卷进来；而且，我现在太显眼了，设计师的身份不利于收集证据，我需要一个更普通、更不引人注意的身份。”
沈砚沉默了，他知道苏晚说得对。之前她因为 “光影老洋房” 小有名气，加上和陆哲的纠葛，早就成了坤爷的眼中钉。如果继续以设计师的身份活动，不仅自己危险，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那你想怎么办？” 沈砚的语气软了下来，“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注销工作室，就说‘项目资金不足，自愿解散’，别提到陆哲和坤爷，保护好小夏和林溪。” 苏晚看着他，“还有，我想改名字。”
“改名字？”
“嗯，” 苏晚点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划着 “芒” 字，“叫苏芒，芒果的芒。以前叫苏晚，总觉得自己活在傍晚的阴影里；现在想做清晨的锋芒，哪怕渺小，也能扎破黑暗。”
沈砚看着她眼底的光，那是一种褪去柔弱、藏着锐劲的光。他轻轻点头：“好，我帮你办。名字只是个代号，你想叫什么，我都支持你。”
接下来的一周，沈砚帮着处理工作室注销的事。小夏和林溪一开始很不解，哭着问 “为什么要解散”，苏晚只说是 “自己身体不好，想休息一段时间”，没提半句危险。解散那天，小夏抱着她哭：“晚晚姐，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光影老洋房’的设计，我们会一直保留着，等你回来。”
苏晚拍着她的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说：“会的，等我调整好，我们再一起做。”
注销手续办完的那天，苏晚拿着新的身份证 —— 上面的名字是 “苏芒”，照片里的她眼神平静，嘴角没有笑容。沈砚把身份证递给她，又拿出一把钥匙：“老洋房你暂时别住了，我在普陀区租了个小公寓，离地铁站近，周边都是居民区，很安全。你先住那里，我会经常去看你。”
苏晚接过钥匙，心里满是感激。她知道沈砚为了她，放弃了很多 —— 他本来可以重新做建筑设计，却因为要帮她收集证据，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查资料、对接警方上。
“沈砚，你不用一直围着我转，” 苏晚轻声说，“你的设计梦，也该重新捡起来了。”
“我的梦早就和你绑在一起了，” 沈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等把陆哲和坤爷的事解决了，我们一起做‘光影老洋房’，一起实现梦想，不好吗？”
苏晚点点头，没再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尽快抓住那些坏人，才能让所有人都回归正常生活。
搬进小公寓的第二天，苏晚就去附近的便利店找了份工作。便利店叫 “晨光便利”，在小区门口，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人很和善，没多问她的过往，只说 “能吃苦就行”。
第一天上班，苏晚穿着蓝色的工服，站在收银台后，手里拿着扫码枪，反复练习扫码、收银的动作。以前她手里握的是画笔和设计图，现在握的是扫码枪和塑料袋，身份的落差让她有些恍惚，却也让她更清醒 —— 只有沉下去，才能看到水面下的真相。
“小姑娘，麻烦帮我拿一瓶矿泉水。” 一个穿着睡衣的阿姨走过来，笑着说，“看你面生，是新来的吧？”
“嗯，阿姨，我昨天刚过来。” 苏晚笑着递过矿泉水，扫码、收钱、找零，动作越来越熟练。
便利店的工作很琐碎，整理货架、补货、收银、打扫卫生，每天要站八个小时，晚上还要值夜班。但苏晚很珍惜这份工作 —— 夜班时店里人少，她可以借着整理仓库的名义，用备用手机整理收集到的证据；周边的居民大多是普通人，没人认识 “苏晚”，只有人知道便利店有个叫 “苏芒” 的收银员，安静、勤快。
沈砚每周会来两次，每次都带些她喜欢的生煎包和水果，坐在靠窗的位置，假装是顾客，悄悄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她 —— 有陆哲在看守所的最新动态（他依旧不肯招供军火交易的细节），有陈曦等设计师提供的倒卖设计图证据，还有警方查到的坤爷在上海的隐秘据点。
“警方说坤爷最近在联系一个叫‘老鬼’的人，好像想把剩下的文物转移到国外。” 沈砚把一张纸条递给她，上面写着几个地址，“这是可能的交易地点，你别自己去查，等警方有行动了再说。”
苏晚把纸条藏在收银台的抽屉里，用纸巾盖住：“我知道，你放心。顾衍最近联系过你吗？那个神秘委托人，还是没消息吗？”
“没有，顾衍只给我发过一次短信，说‘保护好苏芒，证据快齐了’，其他什么都没说。” 沈砚皱了皱眉，“我查过顾衍的背景，他是上海一家知名律所的律师，专门处理经济犯罪案件，口碑很好，但没查到他和任何走私、军火交易有关，也没查到他和哪个受害者有联系。”
苏晚点点头，心里的疑惑还在，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她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 是阮文文件里的一张军火交易清单，上面有一个模糊的签名，“我总觉得这个签名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帮我看看。”
沈砚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这个签名的笔画走势，有点像陆哲的，但又不太一样，可能是他故意模仿别人的。我把照片发给警方技术科，让他们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匹配的人。”
夜班的时候，店里没什么人，苏晚坐在收银台后，拿出备用手机，翻看着陈曦发来的设计图倒卖记录。陈曦说，陆哲和 “恒通文创” 合作多年，倒卖过至少二十个设计师的作品，其中有一个 “老厂房改造” 的设计，和沈砚当年被倒卖的 “石库门改造” 设计，有很多相似之处。
“难道陆哲和周凯当年就认识？” 苏晚轻声自语，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周凯的照片 —— 沈砚之前给她看过，周凯的侧脸和陆哲有几分像，“如果他们早就勾结，那沈砚当年的事，可能不只是周凯一个人的错……”
就在这时，便利店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 “叮铃” 的声响。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走进来，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径直走到冰柜前，拿了一瓶啤酒，走到收银台。
苏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 这个男人的身形和眼神，和在越南跟踪她的人很像。她强装镇定，拿起扫码枪，扫码时故意放慢速度，仔细观察男人的动作。
男人付了钱，接过啤酒，却没有立刻走，而是盯着苏晚的工牌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苏芒”。“新来的？” 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刻意的沙哑。
“嗯，刚过来没多久。” 苏晚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钢笔 —— 笔身是钛合金的，能当防身武器，定位器也还在。
男人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便利店。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立刻拿出手机，给沈砚发了一条消息：“刚才有个可疑男人来店里，和越南跟踪我的人很像，可能是坤爷的人。”
沈砚很快回复：“别慌，我现在过去，你锁好门，别出去，等我到了再说。”
挂了电话，苏晚锁上便利店的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街道。男人已经不见了，但她知道，这不是结束，坤爷的人还在找她，还在盯着她手里的证据。
半小时后，沈砚赶到便利店，带来了两个便衣警察。“警方已经在周边布控了，那个男人应该是坤爷的手下，来确认你的位置。” 沈砚走进来，摸了摸她的头，“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
“我没事，” 苏晚摇摇头，心里却更坚定了，“他们越找我，越说明我手里的证据重要。我不能退缩，必须尽快把他们都揪出来。”
警察在便利店里查看了监控，记下了男人的特征，说会加强周边的巡逻。沈砚陪着苏晚值完夜班，送她回公寓。
“以后夜班别一个人值了，我跟老板说，帮你调成白班。” 沈砚帮她打开公寓门，“或者，你别在便利店做了，我养你……”
“不行，” 苏晚打断他，“便利店是最好的掩护，白班人多，不方便整理证据；而且，我不想一直靠你，我想自己站起来，为念念，也为我自己。”
沈砚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容易被打倒的苏晚了。她现在是苏芒，是藏着锋芒的苏芒，在黑暗里蛰伏，等待着反击的时刻。
“好，我听你的。” 沈砚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摄像头，“这个放在便利店的收银台下面，能实时录像，要是再遇到可疑人员，也能留下证据。”
苏晚接过摄像头，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即使她现在是 “苏芒”，即使她藏在普通的便利店里，沈砚也会一直陪着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依旧在便利店打工，白天收银、整理货架，晚上借着夜班整理证据，和沈砚、警方、顾衍保持着隐秘的联系。顾衍偶尔会给她发消息，提醒她 “坤爷的人最近在查‘苏芒’这个名字，注意保护身份”，还会给她发一些坤爷的最新动态，像是在暗中帮她盯梢。
苏晚渐渐明白，那个神秘的委托人，可能真的是在帮她，只是有难言之隐。她不再纠结于委托人的身份，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证据上 —— 她整理出了陆哲倒卖设计图的完整链条，联系了二十多个受害者；她配合警方，还原了陆哲和坤爷走私文物的路线；她甚至通过顾衍提供的线索，查到了 “老鬼” 的真实身份，是坤爷在上海的军火交易中间人。
便利店的老板和顾客都很喜欢这个叫 “苏芒” 的小姑娘，觉得她安静、勤快，却没人知道，这个每天站在收银台后扫码的女孩，手里握着能摧毁一个犯罪集团的证据，心里藏着一段血泪交织的过往。
一天晚上，苏晚值完夜班，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月光洒在她身上，拉长了她的影子。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钢笔，又摸了摸怀里的证据清单，心里满是平静。
她不再是那个活在阴影里的苏晚，她是苏芒，是在蛰伏中积蓄力量的苏芒。她知道，反击的时刻很快就要来了，陆哲和坤爷的末日，不远了。
回到公寓，苏晚打开电脑，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证据已齐，等待时机。” 然后，她打开相册，看着那张和沈砚在老洋房阁楼的合影，还有那张没来得及画完的 “念念树” 草图，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念念，妈妈很快就能为你讨回公道了。” 她轻声说，“沈砚，我们很快就能一起实现梦想了。”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苏芒的反击之战，也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