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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的助理阿文手脚麻利地将呼吸器塞进我嘴里,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来。
缓过气后,他指着韩圣野,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
「杀人犯!你们出轨就算了,居然还想杀了我们总裁!」
记者们兴奋将话筒和镜头怼到他们脸上。
「谢小姐,请问您和韩先生是打算合谋杀害您的未婚夫齐先生吗?」
「韩先生,有传闻说您和谢小姐早已出轨,这次是想杀人夺产,是真的吗?」
「二位为何要抢走齐先生的救命药物?请回答一下!」
一声声质问如同重锤,砸在两人心上。
韩圣野彻底懵了,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谢云柔目光死死锁定在我身上,漂亮的脸蛋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
「齐俊瑞!是你害我!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她崩溃地对我嘶吼,声音尖利刺耳。
「你一直都在算计我!」
我虚弱地靠在阿文身上,只是伤心地垂下眼眸。
「云柔,你说是我,就是我吧。」
这副任她污蔑的受害者模样,显然比任何辩解都更有说服力。
一个一直维护未婚妻的痴情富少,反被未婚妻和男闺蜜联手谋害,如今还被倒打一耙。
多么劲爆的新闻。
果然,快门声更密集了。
旁边一位女警官为我打抱不平,举起手机给谢云柔看。
「你别想在这里冤枉人!」
「要不是你们窗外正好有人在直播,拍下了全部过程,今天齐先生就要死在你们手里了!」
谢云柔错愕转头。
透过那面她最喜欢的的巨大落地窗,她看见了窗外不知何时多了好几个举着自拍杆的小网红。
他们正对着手机屏幕,激动地解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别墅里的灯光,将她和韩圣野刚才那副丑恶嘴脸,照得一清二楚。
这次闹剧,让谢氏的名声一落千丈。
股票开盘即跌停。
更有人顺藤摸瓜,扒出韩圣野这个所谓的知名星座达人。
他前几天一直在社交媒体上暗搓搓地发布针对天蝎座的恶性言论。
「天蝎男心机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姐妹们快跑!」
「占有欲强还小心眼,跟天蝎男谈恋爱,纯属自虐。」
顺着他的文章,好事者甚至在他寥寥无几的点赞里,翻出了他的小号。
这个发现,直接掀开了他光鲜外皮下的肮脏内里。
他经常以「男闺蜜」的名义,和好几个有男友甚至有老公的富婆搞暧昧。
转头就在小号里用不堪入目的词汇暗讽她们脑子蠢,钱多人傻,轻易就被他玩弄于股掌。
他的口碑全面塌方。
可即便如此,谢云柔还是愿意为他抗下所有。
保释期间,她来到我的公司,卑微跪在我面前哀求。
「俊瑞,我求求你,放过圣野吧。」
「他只是一时糊涂,他太害怕被你报复了,才会做出那种傻事。」
「他心不坏的,他最是善良不过的一个人了。」
我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都想直接弄死我了,这还叫心不坏?」
她的脸色挂不住,眼神闪躲,还在嘴硬地找补。
「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只是这些年一个人在国外,被人教坏了。」
「俊瑞,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求求你,能不能只告我一个人?」
「所有罪名,我一个人承担!」
到了这个地步,她心心念念的,还是保全那个男人。
我佩服地为她鼓掌。
「谢云柔,你那么爱他,为什么当初还要答应联姻?」
「为什么还要和我谈恋爱?」
提到过去,她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怀念,随即化为一声叹息。
「因为我们经历过生死。」
「小时候我和他一起被绑架,在那个又黑又冷的仓库里。」
「如果不是和他相依为命,我根本撑不到警察来。」
「后来我生病,需要换肾,又是他……」
她顿了顿,声音更咽,「又是他把自己的肾捐给了我。」
「俊瑞,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她抬起泪眼,深情地望着我。
「但俊瑞,我是爱你的。」
这句话,成功恶心到我了。
她事事向着韩圣野,却说爱我?
以前我们恋爱时,只要远在国外的韩圣野生病。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她都必然会立刻放下一切飞过去照顾。
我当时还以为她口中那个重要的闺蜜是个女的,也就没多计较。
现在想来,我头顶的绿帽子,恐怕早就绿到发光了。
「谢云柔,我问你。」
「如果那次绑架救你的人不是他,给你捐肾的人也不是他。」
「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底线地袒护他?」
她的身体明显一僵,犹豫着,说不出话。
我却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叠厚厚的资料甩在她面前。
「自己看。」
那场绑架案后,被解救的谢云柔高烧不断,昏迷中一直喊着我的小名。
谢家父母怕她挺不过去,心急如焚。
却因为我的身份资料被顶级加密,一时找不到人。
只能病急乱投医,让当时恰好在场的司机儿子韩圣野顶替。
索性谢云柔醒来后也记不清我的样貌。
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一直将韩圣野当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而那颗肾脏,更是韩圣野一家为了彻底绑牢谢家这艘大船,精心策划的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
真正捐肾的,是他们花钱从黑市买来的一个陌生人的。
但他们能瞒得过单纯的谢云柔,却瞒不过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谢家父母。
所以,谢父才会在得知我有意与谢家联姻时,立刻将韩圣野打包送出国念书。
为的就是不让他打扰谢、齐两家的联姻,断了女儿的念想。
谢云柔看着那些她从未见过的调查报告和转账记录,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疯魔般来回翻看着,似乎想从上面找出一点伪造的痕迹。
资料的最后几页,还有韩圣野在国外以星座达人的名义,勾搭各路富婆的聊天记录和露骨照片。
那些女人的脸和名字,她甚至都认识几个。
每一张,都是对她坚持韩圣野的「纯洁」的无情嘲讽。
她所有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双目含泪,抬起头绝望地看着我。
「所以……你才是小野。」
「可你不是叫齐俊瑞吗?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看着她那张崩溃的脸,只觉得索然无味。
淡淡地反问:「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
5.
她扑了上来,试图抓住我的衣袖。
脸被泪水和花了的妆容搅得一塌糊涂,只剩下狼狈和不堪。
「俊瑞,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都是韩圣野,是他骗了我!他一直都在骗我!」
「我以为救我的人是他,我以为给我肾的人是他,我被他蒙蔽了这么多年!」
我厌恶地皱起眉。
她见我没反应,哭得更凶,整个人几乎要挂在我身上。
「但是俊瑞,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爱的是你啊!」
她开始语无伦次,试图用童年那点微不足道的回忆来绑架我。
「我爱的那个小野,是你!一直都是你!我只是认错了人……」
她仰起头,用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望着我。
企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容。
「俊瑞,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忘了韩圣野这个骗子,我们回到过去……」
我毫不留情地攥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我身上撕下来,用力向后一推。
她站立不稳,踉跄着撞在冰冷的办公桌角上,发出一声痛呼。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谢云柔,你的爱真廉价。」
她愣住了,泪水挂在睫毛上,忘了滴落。
「你的爱,就是一本可以随意涂改的账本。」
「韩圣野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爱他,可以为了他一次次践踏我的尊严。」
「现在发现我是那个所谓的『恩人』,你就立刻调转方向,说你爱的是我?」
「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爱的根本不是某个人,你爱的是那个『为你牺牲』的符号。」
「爱的是那个能满足你自我感动的工具。」
「你那点自私又自以为是的感情,早就把我们的回忆弄脏了。」
我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连最后一点耐心也宣告耗尽。
我指着门口,吐出一个字。
「滚。」
她看着我眼中的冷漠,终于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
失魂落魄地,她一步步挪出了我的办公室。
5.
刚走出齐氏集团金碧辉煌的大门。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出,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样了?云柔!你跟齐俊瑞说了吗?他是不是答应不告我了?」
韩圣野急切地摇晃着她,声音尖利。
当他看清谢云柔失魂落魄的样子时,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他没答应?」
韩圣野的声音都在发抖,「那我不是要坐牢了?」
谢云柔没有回答。
她只是冷冷地,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眼神看着他。
这个她维护了十几年,爱护了十几年的男人。
她一字一顿地问:「你真的,给我捐过肾吗?」
韩圣野烦躁地啧了一声,但应付这种谎言早已熟能生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委屈又深情的表情:
「云柔,你怎么又问这个?」
「当然了,你不是还看过我肚子上的手术疤痕吗?」
他演得天衣无缝,放在昨天,她一定又会心疼地抱住他道歉。
可现在,她只觉得滑稽。
「好了别说这个了!」
他没耐心再演下去,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到底怎么样了?他说什么?」
谢云柔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平板无波。
「他没同意。」
「什么?!」
韩圣野瞬间炸了,面目狰狞地怒吼。
「谢云柔,你怎么这么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想到自己光鲜亮丽的人生即将终结于冰冷的牢狱,他就越发抓狂。
他双手抓住谢云柔的肩膀,疯狂地摇晃着她。
「你再去求他!再去求他啊!是不是你不够用心?!」
他死死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算计的、肮脏的光。
「要不你去勾引他!陪他睡一觉!」
「男人嘛,都一个样,说不定他睡完你,一心软就放过我了!」
谢云柔拳头瞬间攥紧。
以前她和齐俊瑞热恋时。
韩圣野总是在她耳边念叨,女孩子要矜持,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交给男人。
有好几次,他甚至哭着哀求自己,不要被齐俊瑞碰。
他说他怕她被坏男人骗。
现在,为了他自己,他居然想把自己牺牲。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从心底烧起,烧掉了她最后一点情分。
「骗子!」
她用尽全身力气一耳光甩在他脸上。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诈骗犯!」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怒骂。
「我都知道了!你不是小时候的小野,你也没有给我捐肾!」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吼了出来。
「我不会再帮你求情!你等着坐牢吧!」
「还有,这些年我送你的车,你的表,你花我的一切,全都给我还回来!」
韩圣野被打蒙了,捂着脸,还在徒劳地狡辩:
「我没有……云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云柔却懒得再听他放一个屁。
她甩开他,快步走到自己的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隔着车窗,她冷漠地看着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
「你的事,以后我再也不会管。」
……
回到谢家别墅,她刚推开门,一个白色的影子就呼啸着朝她飞来。
「啪!」
一个上好的骨瓷茶杯在她脚边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
谢父一脸阴鸷地站在客厅中央,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就差几天!就差几天就要结婚了,你也能把事情给我搞砸!」
他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齐家已经和我们全面解约了!」
「公司所有的项目全部停摆!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指着她的鼻子,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你要是再求不到齐俊瑞的原谅,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谢云柔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怔怔地看着暴怒的父亲。
「爸,韩圣野做的事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你这个废物!」
谢父恨铁不成钢地看她,脸上青筋暴起。
「我们家都要破产了,你还在纠结这个!」
他像是终于撕下了伪装,把最残酷的真相血淋淋地剖开给她看。
「我告诉你,韩圣野就是个玩意儿!」
「一条我们家养着逗你开心的狗!你到底明不明白!」
谢云柔还想再说什么,为自己辩解,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弄清楚这一切。
但她父亲根本不给她机会。
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谢父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刀锋般的寒意。
「明天。明天我要是还没得到齐家的好消息,你就永远别再回来见我。」
谢云柔捂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
6.
谢云柔再也没能找到我。
当她开始疯狂拨打我电话时,我正坐在飞往赫尔辛基的航班上,看着窗外的云海。
短短一周,谢家的天就塌了。
我抽走了所有合作,终止了所有项目。
顺便把我爸妈早就想收购的几家他们的核心供应商,全都收入囊中。
律师告诉我,谢家申请破产那天,谢父一夜白头,背上了几十亿的个人连带债务。
而我控告谢云柔和韩圣野诈骗的官司,也到了审理的日子。
我没回去,所有证据都交给了律师团队。
铁证如山,毫无悬念。
宣判那天,我正在法国朋友的酒庄里。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葡萄藤上。
手机屏幕亮起,是律师发来的信息。
【齐总,判了。韩圣野七年,谢云柔三年。】
朋友举着酒杯朝我走来,好奇地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收起手机,和他碰了一下杯,猩红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荡。
「没什么。」
我抿了一口酒,任由馥郁的果香在舌尖散开。
「只是丢掉了一些早就该清理的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