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再次睁开眼，是医院里一片刺目的白。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收回探查我瞳孔的手电筒。
岑昭站在床边，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秦医生，我妹妹她……她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秦医生扶了扶眼镜，表情严肃地。
“岑先生，令妹这不是简单的精神问题。”
“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一种长期高压和创伤下的应激状态。”
他顿了顿，拿起一张脑部扫描的片子。
“从生理上看，她很健康。”
“但她的潜意识里，存在着巨大的、被压抑的恐惧源。”
“恕我直言，她表现出的条件反射式服从和自残行为……”
“更像是一种残酷的、系统性的精神摧毁和重建。”
“俗称，洗脑。”
岑昭的身体晃了一下，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秦医生叹了口气。
“要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自己说是没用的，她的表层意识已经建立起了强大的防御机制。”
“唯一的方法，就是进行深度催眠，进入她的潜意识。”
他将一份同意书推到岑昭面前，神情凝重。
“但是，岑先生，我必须警告你。
“你确定你想知道真相吗？”
“因为一旦打开那扇门，你看到的，可能会是你这一生都无法承受的噩梦。”
“你确定……你要亲眼看看，你花重金为她买来的那五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岑昭颤抖着手，在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蔚蓝站在他身后，脸色同样苍白，她不安地绞着手指。
“阿昭，真的要这样吗？万一……”
秦医生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岑溪，别怕，就像睡一觉。”
我躺在柔软的治疗椅上，看着他手中那块银色的怀表在我眼前轻轻晃动。
“叮——叮——”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沉入一片温暖的海洋。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草地，阳光很好，我在草地上奔跑，放着一只五颜六色的大风筝。
“风筝……好大的风筝……它要飞走了……”
治疗室里，岑昭看着监控屏幕里我脸上露出的久违的、纯真的笑容，眼眶瞬间红了。
“这是她十五岁生日，我带她去放风筝……”他哽咽着说。
“很好，”秦医生的声音继续引导，
“现在，风筝线断了，风筝飘向了一座灰色的大房子，我们走进去，把它找回来，好吗？”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有些不情愿。
“我不想去，那房子不好看。”
“哥哥在里面等你。”
“真的吗？”
“真的。”
我这才迈开脚步，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没有窗户的铁门。
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眼前一片漆黑。
“哥哥呢？”我有些害怕地问。
“回答我的问题，就能见到哥哥了。”
秦医生的声音变得严肃。
“岑溪，告诉我，‘学校’是什么样的？”
“学校……”
这个词一出现，无边的黑暗瞬间将我吞噬。
“学校……没有操场，没有教室……
只有一个个的‘仓房’……”
我开始发抖，牙齿打战。
“仓房是什么？”
“就是……小黑屋……很小很小，站不直，也躺不下……”
“犯了错，就要被关进去……三天三夜，没有吃的，没有水……”
……
我刚到“弘毅军事化管理学校”的第一天，就因为顶撞了罗教官，被关进了“一号仓”。
那是一个只有半米宽、一米五高的水泥隔间。
空间狭小到我只能蜷缩着身体，每一块骨头都像要断裂一样疼。
到最后，我出现了幻觉，感觉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上爬。
等被放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脱水到虚脱，连站都站不稳。
罗教官一脚踹在我肚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编号073，知道错了吗？”
我趴在地上，没有出声。
“很好，有骨气。”
他冷笑一声，“那就去‘水仓’清醒一下。”
所谓的“水仓”，就是一个巨大的水牢。
我被扒光衣服，扔进齐胸深的脏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