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慈觉得自己有点儿倒霉。
而且她竟然有种难以形容的羞耻感，就好像偷情被抓了一样的感觉，明明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周聿京洋洋洒洒把菜单点了个遍，一点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顾临没表现出任何不满，还能怡然自得地夸赞一句好胃口。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
周聿京全程都在给温书慈布菜。
夹到她碗里的虾是没有壳的，鸡翅是剔了骨的，体贴程度不禁让顾临怀疑，这俩人真的只是同学吗？
温书慈敢怒不敢言，快把自己吃噎了，见顾临久久没动筷子，不好意思道，“要不这顿算我的吧，就当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
顾临还没答，周聿京转头就把话截走。
“照顾我家小孩儿这么久，的确辛苦，放心，我们不占你便宜。”
温书慈：“？”
“你别乱说，谁是你家小孩。”
周聿京似笑非笑地搂过她的腰，“生气了？”
“就算离婚了，你也不能装不认识我呀，建华妈妈。”
顾临大惊，“你们结过婚？还有孩子？”
周聿京单手支颐着下巴，不紧不慢道，“你不在，建华每天晚上都在哭，闹得我睡不好觉。”
冤枉！
温书慈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连忙摆手解释。
还没出声儿，后腰就被人掐了下，始作俑者扬着眉，似笑非笑看她。
“怎么了，宝贝？”
明晃晃的威胁。
温书慈瞪他一眼，逃避般闭上眼。
她想起来离婚这两个字，一开始好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简直是自作自受。
一顿饭吃完，周聿京提出要送她回家，被温书慈果断拒绝。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毫无头绪的时候，对上顾临的视线。
男人看出她的为难，解围道，“因为书慈要和我回趟店里，所以就不劳烦周先生了，我会把她送回去。”
两人并肩而立，温书慈的肢体动作也在远离他，下意识往顾临身后躲，仿佛他是那个不该存在于此的多余的局外人。
周聿京嘴角不受控地抽了下，狠狠捻了捻手指。
心口发堵，像有块大石压着。
他可以游刃有余地阻挡一切外来者的侵犯，可如果连温书慈都在逃离，那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不发一言，就这么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温书慈却并不觉得轻松。
“他是你男朋友？”顾临问。
温书慈不想骗他，“算是，不过，我们没有正式交往过。”
那就是暧昧过了，顾临在心里下结论。
“书慈。”
晚灯把他的眼睛照得很温柔，语气没由来的郑重，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顿饭——，不，不只这顿饭，你说感激我聘用你，教你如何成为一个咖啡师，其实我有自己的私心。”
“从第一次见你到你开始，我——”
“店长，”温书慈轻轻打断他的话，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对不起。”
那样子特别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顾临愣了下，懂了。
“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抱歉，暗恋本就是不公平的，既然我选了暗恋这条路，自然也输得起。”
他是个生意人，明白风险自担。
温书慈紧抿着唇，心里的愧疚被慢慢放大。
“不过我还是想问，如果我再努力一点，会不会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
顿了顿，他补充，“哪怕很小一块。”
温书慈沉默了一会儿。
“…对不起。”她还是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你是我的老师，是恩人，我永远感激你的。”
顾临很好。
只是她好像没法再喜欢上别人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顾临拿得起放得下，也没因为温书慈的拒绝而恼羞成怒。
“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吧，”他若有所思，“让我想想，老师和恩人都显得我很老，不如就以店长老板的身份？”
他笑说，“这样至少让我听起来年少有为。”
温书慈被他逗笑，同时也羡慕起他的洒脱。
到了小区楼下，两人道别。
“马上要进大公司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你。”
顾临有些不舍。
温书慈让他放心，“就算我被录用了，也会抽时间去店里帮忙的。”
顾临轻笑，“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书慈当然知道，但还是装傻，也跟着他笑。
“那，我能抱你一下吗？以朋友的身份，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
温书慈心想，这就是她洒脱的机会。
“好！”她重重点了下头，小心翼翼贴近顾临张开的怀抱，还不等他圈紧手臂，温书慈就已经退出来了。
顾临：“？”
她还是做不到坦坦荡荡去拥抱一个刚对她表达过好感的男人。
“对——”
“打住，”顾临赶紧叫停，“你今晚给我发的好人卡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想听到你第三次说对不起了。”
温书慈：“对不起。”
顾临：“？”
温书慈：“！”
反应过来的温书慈捂住嘴，一双漂亮的眼睛干净明亮，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睁大，顾临忍不住笑出声。
“算了。”
“我走了。”
他摸摸她的头，给予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一场落幕式。
顾临走得也潇洒，车灯在夜里亮起，温书慈目送他离开，悄悄松口气。
角落里，周聿京注视着这头的动静。
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脚边落了满地烟头，深吸了口，烟雾模糊了他本就不清明的五官，橙红色的火苗在瘦白的指尖闪烁跳动。
他拿起手机给段枭拨去电话，刚一接通，迫不及待开口。
“明天就让她入职。”
段枭的声音有点哑，气息也不大稳，“明天？”
“会不会太快了，不怕露馅啊？”
“别他妈废话。”
周聿京折断烟头扔在脚边碾灭，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温书慈那张稚嫩的脸。
“就明天。”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