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竟有些摇晃。
那晚，他没有回房。
之后数月，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冰墙。
他变得沉默，看向我时，眼神复杂得让我读不懂。
有时是痛楚，有时是挣扎。
后来我才知道，陆刑一，他并非纯粹的孤儿。
他是二十年前被满门屠戮的塞北首富陆家，唯一侥幸逃脱的血脉。
延续家族香火，重振门楣，是刻在他骨血里的执念。
比他的命更重。
他开始频繁夜归。
我心一点点沉入冰窖。
直到下属跪在我面前，证实了我最坏的猜想。
“主上在城南，安置了一位姑娘。”
“已有三个月身孕。”
我站在窗边，看着塞北罕见的连绵阴雨。
雨水敲打着窗棂，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这虚假的安宁，终于到了尽头。
我亲自熬了一碗浓黑的汤药。
端着它，径直奔向城南那座精心布置的小院。
那女子很年轻，眉眼温顺，正坐在院中绣花。
看到我，她惊恐地护住微隆的小腹。
像受惊的兔子般缩起身子。
“夫人，不要。”
几乎同时，陆刑一像一阵风般冲进来。
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与凶狠。
“千渺，不许伤她。”
我看着他，只觉得荒谬又悲凉。
“你承诺过，此生只有我一人。”
他低声道：“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我保证，孩子生下来后，我绝不会再碰其他女人。”
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刑一，第一次低三下气求人。
“千渺，我求你。”
“这是我陆家的血脉，我绝不能绝后。”
我端起药碗，掐住那女人的嘴巴。
“对待背叛我的人，我从不心慈手软。”
陆刑一瞳孔骤缩，呼吸急促。
眼看无法阻止我，他情急之下，猛地朝外嘶喊。
“把云生带进来。”
手下很快抱着五岁的云生进来。
孩子不明所以，看到我，张开小手。
“义母……”
陆刑一夺过手下腰间的短刀，冰冷的刀锋横在云生的脖颈前。
他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千渺，放下药，否则我……”
我看着云生吓得惨白的小脸，他纯净眼眸里映出的我的影子。
“陆刑一，我从来，不受任何威胁。”
话音方落，那碗浓黑的药汁灌进那女子的喉咙里。
她凄厉至极惨叫响起。
“肚子，好痛……”
陆刑一手中的刀“哐当”落地。
他猛地扑过去，抱住那个身下漫出血色的女子。
抬头看我时，眼底是铺天盖地的恨意，仿佛要将我撕碎。
我走过去，将吓坏了的云生紧紧搂在怀里。
“陆刑一，我们和离。”
他脸上血色尽失。
仿佛我这句话，比那碗堕胎药更让他痛彻心扉。
“休想。千渺，这辈子，你只能跟我纠缠到死。”
“我绝不会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