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而许诺，始终没有被找到。
傅怀瑾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僵立在警戒线外，死死盯着那片废墟。
诺诺……他的诺诺……就在里面。
消防指挥官最终沉重地宣布，现场没有发现生还者，由于火势太大，连遗体都无法寻回。
那些她倾注了心血与灵魂的画作，自然也一同化为了灰烬。
许诺这个人，连同她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似乎真的被这场大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钝刀，一下一下，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傅怀瑾的神经。
他开始变得浑浑噩噩。
医院的工作被他完全抛诸脑后，他把自己关在曾经和许诺共同居住、如今却空荡冰冷的公寓里。
他拒绝见任何人，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几乎不动不语。
“怀瑾！怀瑾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白薇虚弱而焦急的声音，在门外持续响起，还夹杂着拍门声。
傅怀瑾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黑暗的客厅地板上，对门外的噪音充耳不闻，甚至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
直到白薇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来了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客厅里弥漫的浓重酒气让白薇愣了一下，她适应了片刻，才看到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傅怀瑾。
“怀瑾！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白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和责备。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我的药快吃完了，身体很不舒服。”
傅怀瑾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看向她，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关切。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和一丝让白薇心惊的冷漠。
“出去。”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白薇被他这态度刺痛，提高了音量。
“你为了那个许诺，就要这样作践自己，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了吗？！”
“她已经死了！被烧死了！一个器官库而已，值得你这样吗？！”
“闭嘴！”
傅怀瑾猛地将手中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一步步逼近白薇，眼神骇人：
“不许你这么说她！你听明白没有？！不许你再诋毁她！”
白薇被他从未有过的凶狠吓得后退一步，但嫉妒和委屈让她口不择言：
“我说错了吗？傅怀瑾你清醒一点！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你养着她就是为了我！你说你心里只有我！现在她死了，你为什么……”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打断了白薇的话。
傅怀瑾的手还僵在半空，他看着白薇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和她眼中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受伤。
自己也愣住了，他居然动手打了她，打了这个他曾经发誓要保护、要补偿的人。
白薇捂着脸，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为了一个死人……打我？”
傅怀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疲惫：
“对不起，薇薇，你让我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