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飘飘几句话，如同利刃，瞬间转移了焦点，却更狠更准地扎进了崔怀英的心窝，连带把一旁幸灾乐祸的秦念兰也拖下了水。
崔怀英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脸色铁青。
秦念兰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尖声道：“二嫂！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挽书却不再理会她们青红交错的脸色，更无意解释自己买衣服的钱从何而来。
谢挽书心里明白，要说秦云璟这些年受的委屈，原身这个当妈的要负最大的责任。
若是母亲真心护着孩子，奶奶和其他人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苛待？
她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与其说是为秦云璟出头，不如说是实在看不惯崔怀英和秦念兰那副刻薄势利的嘴脸，存心要煞煞她们的威风。
许是她刚才的态度太过理直气壮，那对母女一时被镇住了，竟真让她占得了上风。
然而，冷静下来细想，崔怀英她们纵然可恨，充其量也只是“帮凶”，真正让孩子陷入这般境地的源头，终究是原身长期的冷漠与忽视。
想到这里，谢挽书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有些发闷。
秦云璟背着书包站在院门口，像一道被遗忘的影子。
院子里，孩子们的嬉闹声震耳欲聋。
他们追逐、拥抱、组成一个紧密的圆圈，唯独将秦云璟排除在外。
而他，也只是沉默地看着，孤零零的站在一旁。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习惯这种隔阂。
他眼里只有安静，没有羡慕，也没有想要一起玩耍的欲望。
直到那群奔跑的男孩像失控的小牛犊般横冲直撞，其中一个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秦云璟瘦弱的肩膀。
那冲击力对一个营养不良的孩子来说太大了。
他像一片被狂风刮落的叶子，向后踉跄了几步，没能稳住身形，“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手肘和膝盖先着地，粗糙的水泥地瞬间磨破了单薄的裤料，火辣辣的疼。
他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吃痛的声音，只是抿紧了苍白的嘴唇，用那双过于安静的眼睛看了一眼擦破皮的手掌。
然后，他用那双细瘦的胳膊撑住地面，试图自己爬起来。
第一次，因为手臂无力而微微晃了一下，但他很快稳住了，第二次终于勉强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默默拍打着身上沾满的灰尘。那小小的身影在周围一群“胖乎乎”、“圆润讨喜”的孩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没有人道歉，只有一个粗壮些的男孩用力推了他一把：“秦云璟，你走开。你这个野孩子。”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你爸爸腿断了。你妈妈不要你了。不是野孩子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就是的！”
“野孩子，野孩子！”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那些童声清脆悦耳，说出的字句却像淬了毒的针。
秦云璟始终低着头，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
他打不过那些人，之前被他们联手教训过一顿。而且他们还向自己家长告黑状，颠倒黑白，把错误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奶奶和……妈妈就教训了他一顿。
从此以后，他就离大院里的孩子很远了，无论干什么都不会过去。
也不做以卵击石的事情了。
……
谢挽书东西还没放，就看到自家儿子孤零零站在那，被一群半大孩子指指点点。
虽说小孩子口无遮拦，可那些带着明显嫌弃和嘲弄的话，像小刀子似的，一句句往人心里扎。
她胸口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
原来云璟平时过的就是这种日子……
这种明目张胆的排挤和嘲笑，怎么可能不在一个孩子心里留下阴影？她看到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还有多少是她没看见的？
谢挽书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像是被针扎似的。
秦云璟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群吵闹的孩子，落在了谢挽书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吓人，空洞洞的，看不出半点委屈，也看不出丝毫期待。
他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委屈地跑过来寻求安慰，也没有挪动脚步。
……
谢挽书却变换了脸色，朝着秦云璟挥了挥手。
语气温柔的对着他说道：“云璟快过来。妈妈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他这边没动静，旁边那群孩子却炸了锅。
“礼物”两个字像是有魔力，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刚才还嘲笑他的孩子们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起哄：“秦云璟，你妈叫你呢！”
“快去看看是什么呀！”
“肯定是好吃的！”
谢挽书不慌不忙地从布兜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伸手将还在发愣的儿子轻轻拉到身边。
她解开袋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印着蓝白兔子图案的大白兔奶糖，浓郁的奶香瞬间飘了出来，引得周围孩子一阵吞咽口水。
“喏，这是妈妈专门给你买的大白兔奶糖。”她说着，把袋子塞进秦云璟怀里。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每个孩子听清，“这糖是你的，由你做主。你想分给哪个对你好、跟你玩的朋友，就分几颗。要是没有……”
她眼风淡淡扫过周围那些瞬间屏住呼吸的小脸，微微一笑，“要是不想分，就自己留着慢慢吃。”
谢挽书又把袋子里的衣服展示给秦云璟看。
“这是我今天给你买的衣服。也不知道这样的款式你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再亲自带你去挑。”
说完之后，谢挽书捏了捏秦云璟的小脸蛋。
还是太瘦了。
一定要多给他补补。
秦云璟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为什么他的妈妈，好像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